去大宛的路上,要经过休循国,休循国多山,国王治在鸟飞谷。过了鸟飞谷,前方的路途就变得一片平坦。
这里是广阔的大草原,蓝天白云下,跑着无数的好马和牛羊,这里就是大宛,汗血宝马的产地。
汗血宝马胸部窄、背部长、肋骨架浅,趾骨区长而不显,后区略窄但强健有力,臀部略长,肌肉发达,皮肤较薄,因此出汗时会在皮肤表层渗出细细的血丝。故而称为汗血宝马。
汗血马身躯高大强壮,奔跑速度快,十分适合大胜仗时乘胜追击敌人,这简直就是擅长打游击的匈奴骑兵的克星,所以汉武帝不惜征发数十万兵力,一定要得到汗血宝马。
大宛国也耕种田地,陈汤和紫琬找到了一个农户人家歇歇脚,农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见他们是汉人,顿时变得客客气气的,拿出葡萄酒招待他们。
葡萄酒是大宛的特产,大宛人对葡萄酒是由衷的喜爱,也喜欢拿葡萄酒招待远方的客人。
只是陈汤见了葡萄酒,想起了当年在罽宾国被国王下毒的往事,心里仍有余悸,久久不敢喝。
“汤,你怎么了,这葡萄酒这么甜,你怎么不喝。”紫琬嘬了一小口葡萄酒,关切地问道。
“没事。”陈汤摇摇头,一口干尽了杯中的葡萄酒,紫琬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陈汤这两年间,学会了不少中亚各国的语言,他用大宛话问老者道:“老伯,你可听说过当年汉朝贰师将军远征大宛的事情。”
老农听了一惊道:“难道汉朝皇帝又打算发兵征大宛。”
陈汤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想问问老伯,是否知道汉军与大宛交战的旧址在哪里?”
老伯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在贵山城的东南五十里处,那一年汉军和大宛的士兵在那里打了十天十夜,死了好几万人,尸体都摞成了山丘,我的两个儿子也在那次战争中战死了,我家的老婆子经受不住打击,没过一年,也病死了。”老农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力的沧桑,不禁让紫琬想起了她的祖母。
“那老伯您能带我们去那里看一看吗,我身旁的这位姑娘,她的祖父也死在了大宛,她想要去凭吊一下祖先。”陈汤道。
老农叹道:“我年岁大了,腿脚不好使了,不能陪你们走那么远的路,你们要是非要去,我给你们画一幅图吧。”
陈汤和紫琬辞别了老农,临行前,紫琬给了老农许多财物,老农坚决拒绝不敢收,陈汤劝说老农,就当是您招待我们酒食的报酬,您年岁大了,自己一个人也活的不容易。
战争,让有的人死了,永远埋在了荒野中,有的人活下来了,却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痛。
陈汤按照老农画的地图,加上一路的询问,终于赶到了贵山城南。
贵山城是大宛的国都,是大宛最大的一座城,在贵山城东南方,还有一座贰师城,这座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贰师将军攻破大宛后更名。
贰师城产良马,当年李广利主要兵力攻打的就是贰师城,而老者所说的古战场正好在贰师城和贵山城中间。
据这附近的人称,这里是阴郁不详之地,每到夜晚,就会刮起大风,偶尔还能听到人的啼哭。
陈汤和紫琬下了马,看到的事=是无尽的黄沙和盐碱,还有数不清的白骨一半掩埋再黄土中,一半裸露在日光下。不觉打了个寒颤。
大宛人不愿面对这段伤心的往事,甚至连战场都不愿打扫。
紫琬面对这数不清的凄白骷髅,其中有一个就是自己的祖父。
对着这些骷髅,紫琬只能跪在地上放声哭泣,祈祷祖父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紫琬自顾自地轻声道:“祖母,您的夙愿紫琬今天终于帮你实现了,您现在可以安息了。您和祖父已经在天上重新团聚了,不要忘记托梦给紫琬,让紫琬也替你们高兴。”
紫琬就在那里跪着,自言自语着,祈祷着。
几个时辰过去了,陈汤看着她那么伤心的样子也很伤心,他扶起紫琬,帮她擦干了眼泪。
紫琬的双腿长时间跪着,已经不能独自站起来,只能靠在陈汤的身上。
陈汤抚摸着紫琬的头发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总是沉浸在以往的伤心中。”他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石,道:“漂亮的姑娘就应该佩戴漂亮的玉石,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玉?”紫琬抽泣了两下,从陈汤手中接过了玉石。
“这个叫做水玉,是我在安息得到的,你看它的样子就像凝结的水一样,人佩戴了就能具有水的灵性。”陈汤道。那水玉呈水滴状,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
陈汤用财宝雇佣了数十个大宛的青壮汉子,在这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无论是大宛的士兵还是汉朝的军队,把他们的骨骸统统掩埋起来,他们生前是兵戎相见的仇敌,希望他们能在地下握手言和。
“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希望你们都能得到安息。”陈汤对着土堆拜了一拜。
紫琬从贵山城订做了一个墓碑,碑文是又紫琬亲手写的汉隶:
汉右扶风杜家杜云之墓——不孝孙杜蓁立。
巨大的石碑挺立在黄沙堆上,任凭狂风猛烈地吹拂。
陈汤在贰师城为紫琬买了一匹汗血宝马,两人驾马就这样告别了大宛,他们要经过乌孙,从乌孙进入西域北道,返回汉朝。
茫茫的大草原书写着游牧民族的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