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难以置信,她学不学是一回事,过去那些年娘可是一直想把她往大家闺秀上培养。针黹女红一样都没落下,教琴棋书画的师傅那么难请,她也花大把银子为她请来。虽然知道娘生意做得很好,可为了她白白甩出去的那些银子,还是让从小习惯大手大脚的她都肉疼。
“既然阿罗肯说出心中想法,那娘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我是个农户里出来的姑娘,小时候还得下地干活,根本没多少见识,肚子里这点墨水还是后来为应付生意现学的。官家夫人聚在一处,有什么事先要喝茶赏花办宴会,那些高雅的话题我根本就插不上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你以后也这样。”
阿罗有些动容:“娘……”
“然而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彻底错了。人这一辈子统共才多少年,过日子就图个快快,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外人那些酸话算什么。左右娘赚得也足够你们姐弟二人嚼用,咱们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日后阿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跑马,娘在凉州城郊给你建个马场;你不想应酬,那便找个不应酬的人家。实在找不到可心的人家大不了一辈子不嫁立个女户,反正娘也不是养不起你。”
“娘说什么呢!”阿罗娇嗔道。
这是多久违的撒娇啊,将女儿抱在怀里,钱夫人眼眶泛红:“是娘想岔了,我想要的一直是阿罗能一辈子顺遂无忧。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阿罗有些不可置信。
“娘从不食言。”
“那……娘,其实我一直想去车马行做事。”
钱夫人惊讶:“车马行?那里可全是马骚味和臭烘烘的男人。阿罗若是对做生意感兴趣,娘手底下也有绸缎庄,里面香喷喷的,还有些好看的料子,等会回去就可以把房契交给你。”
“可我对绫罗绸缎没兴趣,我就喜欢摆弄车马,难道娘刚才是骗我的?”
在阿罗质疑的目光中,钱夫人心一横:“车马行就车马行,回头娘就给你拿契书。”
“谢谢娘。”
热情地扑倒钱夫人,阿罗泪痕风干的脸上满是开朗的笑容。这一刻她满脑子里都是一匹匹高大英俊的马,还有一辆辆别具特色的车。她有许多许多的想法等着去实现,至于爹是不是真的疼她,回家后祖母会不会吵,那些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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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彻底落下,用完别具特色的几样菜后,卫嫤和晏衡走在帐子内,围着奶茶炉子坐下来。
“阿衡刚才前去求见皇上,有没有被责怪?”
从送走晏衡和巴图起,卫嫤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从大面上看,幽州城遭受火灾,附近百姓主动送米送菜,这都是让庆隆帝有脸面的一件事。那边刚想着自己是圣明天子百姓们才会慷慨解囊,冷不丁有人给他泼冷水说这样白吃白喝白拿不好,是个人都会不开心。
“我过去的时候,皇上是有些不悦。”
啊?卫嫤惊讶:“然后呢?”
晏衡从怀中掏出明黄色的旨意:“皇上已经亲自下旨,连带今日的份量,救灾署从百姓手里收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按照今时今日的价格收购,当场结算银货两讫。”
“真的?!”
就着烛光,卫嫤将晏衡伸开的手令看个真切。果然是庆隆帝亲自下旨,按市价收购百姓手中米面粮油。
“这可是你升代指挥使以来收到的第一条谕令,”卫嫤感慨,而后疑惑道:“你刚才说的皇上有些不悦,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