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被青白色光焰激起的恐怖气浪猛然抛上大树梢头,又“咔嚓”一声压断树枝、“扑哧”一下摔回雪地上,跟个沙包麻袋无甚区别。小枣恰巧走到一块巨石后边,侥幸没被气浪吹飞,但也骇了个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原地“汪呜汪呜”狂转三百多圈、转晕累傻一头栽趴。等到远近周遭重归晦暗,一人一狗好容易清醒回来,耳朵仍旧懵沉沉的,头也懵沉沉的,腹中那股绞结滋味,好像心、肝、脾、肺、肾一个不落的全给轰烂了,“满腔热血”直想往外喷哕。
方才定是寒飑怪物祭出的大招。他们来救安宁了?承蒙寒飑怪物发此狂飙,姓郝的那边难不成也藏着狠角色?那还有我啥事儿啊?我该急流勇退才对!……
……娘的。
不行!
说不怕是假的。赵全怕得要死。可是一想到安宁可怜巴巴地落在渣滓们手里,眼瞅贞洁不保,他的恐惧便燃烧成了熊熊怒火。娘的,你们害死了我的千里牛,又想祸害我将来的媳妇,再怂的尿蛋包子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啊!老子是爷们儿,是爷们儿就别把女人扔着等旁人来救!不敢豁出命去救她还好意思娶她过门儿!?
光焰停息了。赵全打起精神,拎起小枣继续爬山。
他不是毁天灭地的龙兵,像扎武那样;他也不是变化莫测的妖怪,像“小安宁”那样。他只是他,姓赵名全,排行第二,一个普通人,弱小,胆怯,**凡胎,尘埃草芥,扎武抖个哆嗦就能把他震碎,“小安宁”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吹跑;龙兵与妖怪的争斗,他几乎难以想象,更插不上手,唯有恐惧、敬畏、膜拜—— 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他深知自己的无力,他深知自己救不了她,但他没有退缩。无论多么害怕,他都没有退缩。
“嗖—— 嘣!”
一支弩箭射在他身边的松树上,入木三成有余。赵全一惊,慌忙就地卧倒,险些把小枣趴压成狗肉火烧——
“郝猛?!”赵全印象着郝猛喜欢摆弄弓箭,于是扯着嗓子吼一腔。
对方没答话。
小枣哼哼唧唧的。赵全缩在雪窝子里,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仰眼观察那支箭:短杆,寻常粗细,没尾巴,水平着扎进树干。所以对方用的是小号诸葛弩,距离很近,大致方位也能判断—— 赵二货娘胎里自带战术素养,才不是百无一用真·二货哩!
这可麻烦。诸葛弩打得快,一发连着一发,便是奔跑起来也难免中招。又不能一直趴这儿不动,不然迟早冻死了。咋整呢?
“是郝猛不?!”赵全开吼:“都是乡里乡亲的,干啥往死里整?我不管你们作啥祸,只要把安宁还我就成!我保证不告你们状!”
还不答话。
赵全使个眼色给小枣。小枣悟性果然极高,立马止住哼唧,前爪护住鼻头,埋首伏腰,拱着积雪匍匐迂回,要从侧面偷绕上去。似它这般黑白花色,在石头雪地上一声不吭、慢慢吞吞地趴着走、拱着爬,不提防还真难发现;而小号诸葛弩力道弱、射程近,小枣只需争取几秒钟时间,赵全就能一个箭步冲到脸前糊死他娘的!当然赵全也不打算闲着,继续吼,权当为小枣打掩护了:“大丈夫生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到底是谁?!连自报家门都不敢,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蛋睾子叫人给挤了?!”
对方可算吱声了:
“……也罢。叫你死个明白。”
我操!是李岳!?竟然是安宁她哥李岳!?
“李岳?!”赵全两眼瞪得贼大:“你是李岳?!”
“不信站起来瞅。”
站起来就叫你小子射躺了!真当我二啊!可是李岳咋会……
“你跟姓郝的一伙?!”赵全吼着问。
“算是吧。”
“跟他们合伙绑你妹?!为啥?!”
“她不是我妹!她是炽奸!!炽奸死不足惜!!!炽奸罪该万死!!!—— ”
这货真他妈魔怔了。能跟亲妹妹恁大仇恨也是醉了。赵全看看小枣,又吼:“我说你省省吧李老大!你妹妹到底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值得你这样恨她?!一块儿长大的亲兄妹啊日!爹是同一个爹,妈是同一个妈,同一张炕上呼噜困觉,同一张桌上吃糠咽菜,砸断骨头连着筋,掰成藕段连着丝,你真下得了手?!你知不知道安宁多稀罕你?!你在外打工的时日,她天天把你挂嘴边儿上,总说你多照顾她,说你手艺多好,说你多会淘宝……说得我都吃你醋了知道么!结果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伙一帮鸟人绑她!?我日你十八辈先人祖宗!”
赵全吼得激情泛滥,脑壳不自觉间抬起半寸;两支箭旋即呼啸射来,擦着他天灵盖过去,溅起一波雪雾。
“口水留到阎王殿上用吧。你今天非死不可。”
“行!算你狠!”赵全吼道:“走着瞧!只要弄不死我,你鸟蛋卵包就甭想要了!”
小枣没影了。
小号诸葛弩撑死打到十米远处,箭还是飘忽的;李岳能射进树干三成,想必离我不到十米。小枣千万别出岔子,千万别出岔子,千万别……
“汪呜!!!—— ”
“啊呀!!!—— ”
就是现在!赵全纵身窜出雪窝子,想都没想看都没看,孤注一掷往上狂冲猛扑!李岳本意打埋伏,草草伪装过,故而赵全一开始没察觉他、差点儿中他一箭;现如今被小枣一闹,枯树荒草、石头雪地中间一个大活人动作起来,想不蘸眼可能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