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一入寺宇就心颤地厉害,她是再世为人,对牛鬼蛇神要比平常人多几分畏惧,哪里敢到佛前跪拜,万一神佛显灵把她收了去可怎好。 。
于是身子一转躲到没有弥撒和尚的偏殿,坐在‘门’边摆着功德簿的椅子上歇息,也不看里头到底供奉了什么神佛,因为来的早,所有人都往正殿焚香叩拜,这个时辰偏殿倒是人少。
不过,不多时,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身边走来两个包着头巾的‘妇’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曹大姐,这文莱菩萨可是求子菩萨,隔壁家的文娘因为七年无所出夫家都打算把她休了再娶,结果她来这拜一拜,月后就怀上了。你这事儿啊,也别急,大夫说你小产伤了身子,但也不是一定就怀不上。”
‘妇’人点点头,凄凄地说道:“我那孩子走得真是惨,都能看见形状了,就这么走了……”说着就呜咽起来。
“哎,听天由命,是那孩子没有福分,也怪不了你。”
“我真怕啊,我与夫君成亲了五载,他本就厌了我又老又丑,如今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成日流连在烟‘花’勾栏中,我已生无可恋。”‘妇’人说话恹恹的,走路都要人搀扶,一副‘欲’死不‘欲’生的模样。
“曹大姐你可别说这种话,烟‘花’勾栏的‘女’人长得是好看也年纪小,可是身子早就伤了,生不出半个子儿。”身旁的‘妇’人有心劝慰,突然指着沈卿卿轻声道:“挪,你看,那个‘女’人,孤零零坐着的,八成是来求子的,这种细腰长‘腿’娇弱西施的,可没有我们这种粗糙丑陋的来的好生养,男人心里有数得很,就玩玩罢了,上不了台面。她们即便是怀上了,男人还得掂量着别做了孬种替别人养儿子……”
她的声音一噎,原来是指尖朝着的‘女’子猛然揭了宽大的帽檐瞪过来,那眼珠子黑白分明,异常清澈,琼鼻红‘唇’,肤若凝脂,怒目相视的时候都是美‘艳’不可方物,一时看痴了。
“沈姨娘,您要的茶水来了。”后面走来的丫鬟打破两个‘妇’人的神游。沈卿卿正要骂她们两句,被这一声“姨娘”给噎了回去,狠狠地问道:“带了多少银两?”
那丫头怔了怔,随后一阵了然,道:“姨娘想要捐多少?”
沈卿卿哼了一声,命道:“留万两香火钱,不够就回去拿。”说完,屁股一抬就朝外走去。
两个‘妇’人本来为方才失言懊悔不已,这样的绝‘色’说不定是哪个富家夫人,若说是宫里头的娘娘她们也是信的,不过后来听到丫头称只是个姨娘也就放心了,那模样又‘艳’又媚,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过是个妾。
沈卿卿一肚子气恼的往偏静之处走,生孩子永远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若是没有那邪厮,她不会掉了孩子,更不会死。再世为人,她又被他掳进府中,依然是个妾。
越走越深,没有想到,庙宇后面是个林子,她回头看去,林木深深早没有丫头的影子。又走了一会儿,只觉得一直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不由慌了神。
总算,她闭上眼睛不看四周的树木,只是凭着感觉往前走,终于在百步之后听见了人声,原来前方一处宽阔之地有两人在对弈。
两人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有脚步临近了。
老和尚执下最后一颗白子‘摸’着胡须哈哈大笑:“杭探‘花’,老夫又赢啦。”对坐的年轻男子回过神,目光转到棋盘上,声音极低地喃喃道:“输了,输了。”
老和尚摆摆手:“杭探‘花’心思不在对弈上,甚是无聊,老夫先走了。”说完往一边走去。
杭有羽苦笑一声,刚站起来,发觉一旁有抹身影一闪而过,不由快速看去。猛地抬起脚直追,‘女’子发现他追来,情急之下扭了一跤,哎呦一声娇躯就被他从后背搂住,紧紧按在怀中。
沈卿卿不由嗔怒道:“登徒子,你就不怕抱错了人?”久久,男子才低头在她耳畔说道:“难道你还盼着我再失忆一回?”
沈卿卿一怔,回过身,摘下裘帽,睁着布满雾气的眼睛看向他,欣喜之后又是一片黯然。喜的是他全记起来了,悲的是一切无法回头。
蓦地,男子握住她的下巴紧盯着,眼里全是伤痛:“你这是什么表情,若非你逃避,我们何以走成陌路。你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存着心勾引我,为了银子离我而去,而后又不甘心,借我之名敛财,又贪图探‘花’夫人的虚名对我大献殷勤,让我守着你的闺房三夜说什么这样才能不生变数,你真打的一手好算盘。一转眼,你就弃了我去做夜煞的小妾,是不是?”
“是不是?”他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都要把耳膜给震碎了。
沈卿卿像是傻了,愣了好久,久到心跳都差点停止了。随后,‘唇’边突然噙起一抹笑容,昂着头道:“对,是你自作多情,恭喜你终于走了出来。我做了夜煞的小妾,你还不是和那‘花’魁好上了么,什么时候成婚,提早知一声,我也好送上一份贺礼。”
她一甩手,没有挣脱,杭有羽盯着她,只是盯着她,温润如‘玉’的面庞渐渐‘蒙’上一层‘阴’郁,里头是无穷无尽的苍白与无奈,握着她双肩的细长骨节软弱地垂下去。回过身,缓缓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沈卿卿抹了一把泪,心里不是不痛,宁愿他失了记忆,也不要这样的结果,彼此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