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换上新窗花,贴上新春联,年轻妇女当然满身红艳,连老妇也系着大红裙,到处便都有了焕然一新的新年气象。
天元十一年的第一场雪,罕见的温柔,慢悠悠地飘下来,异常淡定从容,只今早在地面飘了一层白,便歇了。
三人在路上,踩着未来得及融化的薄雪,嘎吱嘎吱的,身后是翻滚跳跃的大黑狗,它颈间是孙少恩系上的好大一串铜钱,随着它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清脆的响声令它欢乐。
“少恩叔,我们踩在地上,雪儿是否会痛痛?”小姑娘到底天真无邪,总爱问些稀奇古怪又毫无意义的问题。
孙少恩望了眼脚底,不痛不痒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她喜欢雪花飞舞,因为冬雪覆盖的季节是至纯至美的诗,喜欢这样一脚一脚踩下去,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她心里踏实,因为她知道,只有踏踏实实的踩在上面才会发出这样声响。
“痛还是不痛?”小姑娘满脸疑惑,睁着纯正无瑕的眼睛,拉着她的手一下下的摇摆,非要她讲出个好歹。
这种刨根问底直教人头痛不已,孙少恩伸手抚了抚额角,神态极尽平静转过眼,仔细想想,才开口道,“痛的吧!你看,你踩在上面便碎了,化成了水,定是痛得落泪了,这嘎吱嘎吱的响便是它在哭”
听着一大一小扯皮,在一旁的梅蕊哑然失笑,又倏地蹙起眉,死物岂会知痛?这番话不是教坏了人?生怕淘气的小姑娘打破砂锅问到底,忙接过话来说道,“瑞雪兆丰年,预计今年庄稼长势良好,又会是个大丰收”
李小宝却是不买账,用力的拽了拽孙少恩的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孙少恩不知其意,只道她闹着玩的,便使劲的拉着她向前。
驳了她意,又被粗鲁的拖行,敏感又爱美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无缘无故使性子,孙少恩恰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良久,才知道要哄人,奈何哭上瘾的孩儿最难伺候,后来实在是招架不住了,立刻拉下脸来。
李小宝甩开了她的手,把头埋到梅蕊怀里,还哭了几嗓子,直嚷嚷着痛,又控诉少恩叔坏,眼眶也瞬间红了。
听她说痛,梅蕊急了,怕是方才孙少恩没个轻重伤了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急不躁的哄着。
大过年的老在她跟前哭,不是找她晦气,听到尖锐的哭声,孙少恩心烦意乱火气乱窜,忍不住吓唬她,要吊起来抽她屁股。
平日好欺负的少恩叔原来如此可怖,李小宝真被吓到,开始打嗝了。
“伤着哪处了?”梅蕊趁机细心的问着似乎还在无理取闹的小人儿,隔空斜瞟孙少恩一眼,暗含警告,这人没个耐性,难得小孩儿都稀罕她。
梅蕊不知,吸引人的是孙少恩那张圆脸。
小手指着落脚之处,混吵嚷着痛痛痛……
梅蕊挪了挪脚,不觉异常,又要翻看她的小脚丫。
李小宝扭着小短腰小翘臀,挣扎着,大喊雪儿痛。
梅蕊这才恍然大悟,都是大圆脸乱扯惹得祸,矮着身子耐心解释这雪是没有生命不会痛的。
可李小宝却是听不入耳,也不愿走路,直觉温柔的婶婶面目可憎,想要伤害雪儿。
“尽管编吧!岂是心疼雪,是想人抱罢了”孙少恩哼哼道。
梅蕊也看出这鬼灵精的小心思,却也不好道破,硬是捂住良心赞了她心地善良,是好孩儿,又威胁恐吓孙少恩背她。
这破孩儿当真是邪恶,孙少恩有些庆幸自个生不出来,吹了一口哨,将也被哭烦了而躲远的大黑狗招来。一把甩她上大黑狗的背脊,让小黑驮她。
李小宝先是一惊,后亲昵的搂着大黑狗的脖颈咯咯的笑起来,小肥腿不时的晃荡着,坐得十分稳当。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铜钱的清脆声洒遍雪地,如悦耳的丝竹,如山涧清泉,咚咚欢畅。
一人一狗和睦相处,身后是数不清的梅花印子,还有梅蕊夫妇。
这一幕如同爬山虎无数细小的卷须,攀满梅蕊的整个心灵,她异想天开,又固执的想立时同孙少恩生一匹小兽,顽皮又狡黠。
一脸向往,茫然,失落……
孙少恩不知她作何想,却不妨碍她想关怀她的心,牵过她手,笨拙道,“梅子姐,我说个谜语你猜?”见她颔首才继续说,“两姊妹,一般长,同打扮,各梳妆,满脸红光,年年报吉祥……”
生怕太难,掉了她面子,孙少恩想给个提示,谁知骑狗的破孩儿大煞风景,嘴快的揭穿了这谜底。
李小宝不知破坏了少恩叔的好事儿,得意的又咯咯的笑,这关于春联的谜语,在去年少恩婶子还是梅姑姑时便说过她听了。
这小孩儿存心拆台,当真不可爱,孙少恩暗恨,盘算着找个没人的时候抽她屁股一次。
人小没个心眼,信心满满的李小宝从大黑狗身上下来,缠着孙少恩再出谜语,早忘了她心心念念的雪儿是否会痛。
孙少恩直捶心口,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见梅蕊一脸希冀的望向她,才不情不愿道,“七层褥子八层被,一个黑儿里头睡,有个红儿来叫门,蹬了褥子踹了被”说完狠了心不理会求着要说详细些的小人,只顾看向自家媳妇,却见那人眉目含笑,似乎心中早有谜底。
李小宝毕竟还小又并非神童,自是猜不出,一而再再而三的求着要说得浅显易懂些。
孙少恩被她缠着简直扯下了裤子,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