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是二八,离年日近,而年事最重要莫过于祭祖,所以村长那些年长一辈的先把宗祠打开,着紧派人打扫,同时收拾供器,为祭祀早作准备。
梅氏一族向来人丁单薄,子嗣不旺,不争气的梅老爹,算是断了香火,实是大不孝。
孙少恩这外乡人的根不在此处,好歹娶了人家女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可这女婿顶半个儿子,为了梅老爹这不肖子孙,孙少恩只好凑合凑合。
梅家好‘女婿’半分不敢拖沓,用过早饭后,带着香蜡烛纸钱屁颠前往祠堂。
从家门前的墙角转过来,绕过小山坡,一条小路通往祠堂。
村里的祠堂主要用于祭祀祖先,此外作为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的场所。孙少恩月前刚成亲,对此,自是不陌生。
山河村交通闭塞,不甚富有,可老祖宗住处也算修建得富丽堂皇。
祠堂属于传统的砖木结构,坐西朝东,依山傍水,三间二进,主体建筑位于中轴线上,左右对称,由门楼、前厅、中厅、后厅、厨房组成。祠堂前方设拜坪和半月形水塘。大门及两边的侧门门板上俊彩绘门神,形象威猛。厅堂虽不大,但是古朴却不陈旧,清新优雅,别有一番韵味。两进之间布以天井,用以采光、通风、排泄雨水。屋顶、屋脊、屋角造型也十分讲究。
说来也是可笑,村子不大,却是多姓共有祠堂,在祠堂大厅两侧立有一副对联:‘异姓亦同胞溯当日开基互作藩篱团体固;先灵凝共妥起此间就列无分宾主一家亲’。同时在供奉的位置上,供奉了李、吴、梅……多个姓氏祖先。
西北风紧拽着山野里高高低低的已经向它裸身投降的树木的枝枝丫丫,把那些干死断掉的,顺手就撒在山坳里了。它继续蹬着枯草,溜着薄冰,尽职尽责地巡视着归它所管辖的山山水水。
孙少恩不停地裹着身上半旧的棉大衣,顺着长满青苔的台阶,一步步走上祠堂大门外高高的平台上。
冬天的这个时间点儿,附近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使劲儿往远处看了看后,便转身走近大门前,用手晃了晃那鲜红油漆大门上的门环。
大门是紧锁着的,从细小的门缝里瞧进去,即使是白天,竟然也是漆黑一片,孙少恩在门外随便喊了两声,自然是没有回应。
忽地,感觉里面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后退两步,急急地拾级而下。
下台阶几步远有一水井,水井下临水塘,高数尺,以山石垒砌而成,苔痕遍布,无水泥勾缝,却从不见向外渗水。
孙少恩跑到水塘畔的水井边,趴在没有井台的水井上往下张望。虽然在出门前被梅子姐一再告诫不得靠近井边,此刻却置若罔闻,对着如镜似的井水挤眉弄眼。
送大圆脸出门后,麻利收拾碗筷,又勤恳的整理了一片原本就整洁的屋舍。
大清早的,冷得刺骨,太阳也懒懒地躲在山后不愿出来,才刚试探着露出了半个脸儿。这天儿阴冷晦暗,里屋比外面暖和得多,可这光线却越发昏暗了。
勤俭节约的小妇人,舍不得那点蜡烛钱,搬了把椅子靠门边儿。手一下一下地抽动着麻绳,再用力勒紧,琢磨着今日睡前赶出一对新鞋。
这鞋底是昨儿就纳好了的,因鞋底厚实,直接拿针往上扎却异常费劲,她一妇人家力气不大,根本扎不透。只好先用锥子在要纳的鞋底上扎个眼,再用纫上麻线的针往锥好的针眼里扎进去,这仍然需要手指带着顶针把针用力顶进去,再从鞋底的另一面把针拽出来,一抽一抽地拉动着,须用手使劲地一勒,才使得麻线把鞋底勒得死紧。
整个鞋底就是这样一锥一针,一针一拉这样做出来的。这拇指与食指的前端却勒出深痕来,深可见血,再次触碰那枚针是火辣的痛。
鞋底纳好了,如今就要做鞋帮。鞋帮也是袼褙糊的,但是层数要少得多。鞋帮也要剪出样子来。鞋帮外缘的周长要跟鞋底的周长相匹配,这样才能把鞋做好。
天气冷,手指不比往日灵活,自然要多耗上些时日,所以梅蕊半分不敢耽误。
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忽闻一阵喧哗声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长带着一队人马过来。
李迎银率先走近,“大郎,你来得可真早”。
孙少恩装模作样的抬头望望天才道,“你也不迟”,玩闹两句,又迎上众人,向比自己年长的逐个拱手问好。
对于她的积极性,李忠民自是满意,难得的在这大冬天扯了扯嘴角。
大门打开,孙少恩直觉昏暗阴森,扭扭捏捏夹在众人之间,随大伙入内。
第一进院落里东西二面几间厢房外的回廊组成一个凸字形的前窄后长的天井,天井里种着一株碗口粗的腊梅和一株一抱粗的松树。
在这寒冬腊月里,松树依然蓊蓊郁郁,亭亭玉立;而腊梅却枝繁叶茂,暗香浮动,二重院落、各个角落皆闻花香。
径直走过回廊,前面是摆放供桌、几案以及祭品和香烛的大厅,东西两面各有两间房,是摆放灵牌的地方。
第二进院落由四四方方的回廊围成的一个小院忽然跃入眼帘。廊柱有小孩腰般粗细,油漆在多年的风雨中有些许剥落,柱下的圆形石墩刻着鸡猪牛鸭等图案,天井是口字形的,地面上嵌满着细碎的卵石,如若光着脚丫走在上面,定是极舒服的。
入得祠堂所在的院子里,孙少恩更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