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枕在书桌边沿,梅蕊揉着发胀的前额,缓过神时,也不急着出门,她不想对着屋外那人。与其说是不想,其实是不知如何面对。
孙少恩将大铁锅搬起,放在一边。拿着小木铲,将草木灰、烟垢统统铲到灶膛口,用篓筐接着,搁在茅房屋檐下,计算着何时做她的肥皂。
重新返回,两手扣着两锅耳,拿到院里,倒扣在菜地上,用锅铲将沉淀在锅底的锅灰慢慢刮掉。
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令人头皮发麻、牙齿打架着要软掉、心里被挠一样,浑身颤抖,恨不得用力捶胸坎儿来缓解。即便是各种不适,孙少恩还是仔仔细细的将锅底刮干净,在井边用井水冲走尘粒,再把它送回大灶上。
湿了块烂抹布,又用心地抹去飘在灶膛的灰尘。灶面干净的能倒影出圆脸,此刻嘴角才泄出一丝笑意。
期间,孙少恩时刻关注着书房的动静,门始终不曾打开,心里一分一分的往下沉。
屋里屋外溜达一圈,想找点活来干,不让自己静下来,安静时,心会发狂。
洗了刚换下的脏衣衫,各种整理得妥妥当当,孙少恩便着手烧晚饭。
为了讨屋里的人欢心,孙少恩精心制做了她爱吃的蛋,蒸蛋、炒蛋……
一顿忙碌后,饭菜一一摆在八仙桌上,书房依然无动静,孙少恩知自己不讨喜,亦没有勇气去敲门,双手撑着圆脸,等着屋里的人。
一会好等,打算将饭菜热一遍时,门咿呀一声打开。
两边嘴角自然的往上翘,见到那哭得让人不可忽视的核桃眼时,嘴角逐渐往下弯,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
梅蕊不用正眼看她,亦没有好脸色,随意的扒了几口饭,用锅里热着的水抹了下身,便回房。
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未说出一句话,心凉了半截,孙少恩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房门再次打开,沉到谷底的心又活跃起来,孙少恩三步并作两步走,想要跨进屋内,却见伊人丢出了一床旧棉被。
抱着被扔出的被子,孙少恩不知所措的低喊了声梅子姐,愣愣的望着紧闭的房门,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眼角的泪水不断的往下滴落,满心的委屈,但无人明白。
她真的不是故意袭胸的,只是人家倒下,碰巧接住了她的胸。
大黑狗最通人性,也知今日的客人一走,主人俩便闹起了脾气。无可奈何一声叹,俩人吵架,它也被拒于门外。
望了一眼哭得忍让的小主人,大黑狗晃头甩尾的,再次长叹一声,去了院里的茅房,乖乖的卧着。
咬着下唇,只顾滴泪,怕屋里的人听见,圆脸深深的埋进被子。
夜越深,人越静。几颗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便隐没在夜空中,天空像被墨水涂抹得一样浓黑起来。一阵晚风呼过,竟飘起雪花。
孙少恩将手伸出屋檐外,接住的是冰冷的孤独。爱人那么近,寂寞却上心头。
哭过总要好受些,丢弃浸了泪的破被子,孙少恩背着手,在门与窗之间,踱来踱去。
此时,立在窗外,期盼着能从缝隙间,望一眼里面的人,多少减少些心里的孤单。
木窗过于绝情,不留一条缝。孙少恩急在心里,一条细细的泪痕划过,却是她的地深情和断肠。轻轻呢喃着心上人,一声声都是梅子姐。
又是一阵冷风刮过,带走的唯有无力脆弱的声音,无助道出一句只有她自己明白的话:我没有红杏出墙,我没有望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仅对你才有小鹿乱撞般的怦然心动,为何不信我?你可知?为你我愿付出一切,那怕是我的命。
那人不在身边,梅蕊岂会好过,辗转反侧,心七上八下的,见窗外人影晃动,终是狠不下心。
脚步声骤起,越发近门口。
孙少恩擦干泪,拾起刚丢弃的被子,端正的力于门前。门咯吱一声,强迫自己扬起笑容。
梅蕊堵在门口,对她一番打量,不见缺斤短两,心不再忐忑,却也不想轻易放过她,便一步从她身旁闪过。
孙少恩犹豫片刻,还是跟上。
梅蕊端坐于椅上,把玩着手里的丝瓜瓤,一副公堂逼供的样子。
孙少恩畏怯不敢靠前,双臂环抱棉被于胸前,脚尖对脚尖。
梅蕊已是疲惫不已,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开口便道,“你可是知错?”整个眼神通透凌厉,由不得她说谎。
瞧见她这眼神,孙少恩暗暗发怵,不敢与她对视,喏喏道,“我不该碰人家那里”
“知道不该为何要犯?”疾声厉色。
往日那般温柔的人,一旦发起狠来,便是孙少恩亦禁不住吓得腿软,“我不是故意的”
“哪是有意?”
“是她跌倒,我出于好心扶她一把,却是没想过要摸她”
“哦?”梅蕊挑眉,并不多说。
怕她不相信,孙少恩再次丢弃被子,举手划脚的要解释,惟妙惟肖的演示一番当时情况,可谓情景再现。
“我真不是有意的,若不是接住她,在咱家大门前滑了胎,多不吉利啊!再说,吴阿婆还指望这个孙过好日子呢!要真是小产了,恐怕我俩也脱不了关系?”她如今是受审的犯人,岂敢欺满。
“伸出手”梅蕊一声喝。
孙少恩胆怯的摊出双来。
梅蕊摁住她的手,在木盆一顿浸泡后,抓起丝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