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要离开了,他最后一次来到自己的实验室。华夏久久地看着靠窗的鱼缸,这个陪伴了他十年的老朋友。鱼缸很长,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距离,体积足够放下一条大白鲨,但是里面没有水,有的只是沙石和泥土。华夏拿起鱼缸实验台上的一件仪器,这东西长得像某种乐器,如一把大号的口琴。华夏放到嘴边吹起来,“口琴”发出古怪的声音,有点像笛子,但有几个音比笛子还要高,高的有点让人竖汗毛,旋律也不是一般的乐曲,是一种有固定间隙的节奏。一定要描述的话,只能说像是发电报的那种节奏叠加到印度人斗蛇那样的旋律当中去。
乐曲才飘出十几个音符,奇迹出现了。鱼缸的泥沙里传来莎莎声,仿佛无数指甲划过干燥的皮肤。莎莎声越来越响,谜底终于揭晓了,一大群的蚂蚁从多个蚁洞中鱼贯而出,在沙土表面集合。这是山林里常见的黑蚁,个头比较大,有8毫米长,俗称大黑蚁。蚂蚁越来越多,直到铺满整个鱼缸,沙土上面好像铺上了黑色的地毯。突然,华夏的嘴变换了一下位置,音阶一个拔高,黑色的地毯运动起来。接下来是一串夹杂着特殊节奏的连音,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地毯上出现了两个汉字:回家。华夏继续娴熟地演奏着,这是属于他和蚂蚁之间的演奏会,蚂蚁们在他的旋律下翩翩起舞,很快,在回家的后面又出现了三个字:再见了。
原来,这是华夏根据蚂蚁触角抖动频率的规律发明的小玩意,一件驱动蚂蚁的特殊乐器,就像印度人演奏一种像葫芦丝那样的乐器进行耍蛇表演一样。
除了生活用品,实验室里任何东西和书籍都不能带走,但是那块晶体必须带走,因为那是在中国大地上发现的。华夏在心里对着那些蚂蚁默念了几遍再见,毅然离开了实验室。
华夏先到家休整几天,再到中科院报道。这样打算除了提前享受几天久违的天伦之外,顺便带一些蚂蚁到新的实验室。像麻省理工学院实验室那样的蚂蚁城市里是很难找到的,但他的家乡有,这里有一座蚁山,山上到处都是蚁窝,奇诡的晶石就是前年挖掘蚁窝时无意中发现的。以后就待在北京,好好研究手头的课题,不过蚂蚁是不能不养的,否者他会寂寞,蚂蚁就是他的好朋友。
华夏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所以办事效率是很高的,这不,到家才休息了一天就上山了,不过现在逮蚂蚁要轻松多了,他甚至不用任何挖掘工具,只带了一个坚固的大口袋,到时候演奏乐曲,那些蚂蚁就会自己爬进去。
蚁山距离居民区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华夏足足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这里是中国大西南,典型的丘陵地貌。这里空气高爽,山风迎面,这多少抵消掉了一部分酷热,华夏终于到达了上次发现晶石的地方。
咦!这里好像有人动过,上次明明已经把土埋回去的,现在怎么翻成这样?华夏蹲下来,抓了一把沙石放到鼻子边,虽然已经晒干,但还是带着一丝丝泥腥味,看样子是挖掘不久。
这会是谁干的呢?难道这里也有和自己一样研究蚂蚁的人?难到后来又有另外的蚁群入住这个已经破坏过的蚁窝?华夏在心里连打了几个问号,最后决定再看看其他地方,要是真有人在干挖蚁窝的事,说不定自己可以帮他一把,因为他带来的乐器实在太有用了。
华夏站起来看了看阳光,太阳已经偏南,大概快中午了,林子里燥热而寂静,仿佛连蝉也停止了鸣叫,只有风吹叶子的莎莎声。
华夏刚走了几十步,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低头一看,原来灌木丛下面又是一个开挖不久的坑。华夏扒开杂草,观察这个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坑深得一眼看不到底,凭他的经验,这绝对不是蚁窝。蚁窝一般有储存物,上层还有灰白沙子一样细的卵,可是这个坑很干净,除了沙土什么也没有,看来前面的推测要推翻了。
挖坑的人不是为了蚂蚁,那是为了什么呢?事情越来越蹊跷了。不管他,先试试这坑有多深。华夏捡了一块石头扔进坑洞,他把耳朵贴到地面,同时数秒。回音逐渐变小,最后小至听不见,根据估算,这坑深度起码在一百米以上。
华夏看了看周边,什么也没有。太阳很大,他却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华夏断定,口径不到30厘米,深度100米的坑道,没有专业工具,是绝对挖不出来的。即使有专业工具,这样的山林里也无法搬运,除非很多人抬,而即使抬上山也得有电,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地方接电。
华夏是科学家,是诺奖获得者,对于鬼神是绝对不信的,但是用常理又解释不通。华夏突然想起大学老师的一句话:问题卡住的时候,别停下来,往前走,等回过头来,问题可能就解决了。
华夏继续往高处走,这里的丘陵山脉并不高,要不了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山脊。这里是向阳面,等到了山顶看看背阳面什么情况。一路上,他又发现三个这样的坑,但深度并没有第二个深,他同样做了测试,估计在40—60米之间。至于走道的两边,由于树木的遮掩,看不清楚。
华夏站在山脊上,这里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他又看到一些新挖的坑。这些坑都很规则,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华夏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喘气,好久没这么快地爬山了,心跳的飞快。
一滴汗珠从眉心滑下,接触到了眼睛,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