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一下就是半个月,蜀国各地皆有洪涝奏报,凤钦的重心全然转到了朝堂之上,到了这时,君不羡的优势再度发挥无疑,他不仅懂军政,还懂治水,和凤钦商议之后,君不羡被派往岷江下游巡视灾情整治河道,走之前,君不羡特地来和朝夕辞行。
邀月台君不羡来过,却没在下雨的时候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小未央,湖面之上一层层的细小波澜,在朦朦胧胧的雨雾之中如梦似幻。
朝夕让人在凭栏之处摆了茶案,她和君不羡相对而坐,烹茶赏雨。
“如今正值多雨之时,路最南行,你去的又多是乡野之地,必定十分辛苦,我叫两个人跟着你你看如何?”朝夕一边煮茶,一边语声平和的和君不羡说话。
君不羡笑起来,“不用不用,你的人都留在巴陵帮你,我身边有王上派的人就行,辛苦不怕的,蜀国的水患我早前就研究过,此行是一定要解决的,此一去至少要有两月,你自己在巴陵,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啊。”
君不羡并不知道张寻鹤掌握着墨阁,更不知道如今的朝夕手中有多少势力,他天生灵秀,天赋异禀,然而对于俗世却所知甚少,朝夕没再多说,却是打定了主意让人跟着他以防万一,“我在巴陵你只管放心便是,你出去天灾**的最是难防才要小心,你此去治水,朝中可有人反对?治水之行虽然辛苦,但是却有诸多利益牵扯。”
君不羡闻言笑一下,“这倒没有,没人争此事。”
朝夕眼神暗了暗,到了如今,连争都不争了,比起治水之后的巨大利益,这份辛苦氏族们更受不了,如此下去,蜀国可有明日?
朝夕心底微沉,“蜀国的朝堂太过懒怠了,氏族们稳握权力,已不在乎别的了。”
君不羡点头,“懒政误国,如今的蜀国该自强才是。”
这话张寻鹤也说过,朝夕无奈苦笑,“蜀国人大抵看不到天下风云变幻。”
君不羡微顿一下,又道,“你可知赵弋开始征兵了?”
朝夕眉头微挑,近来她的心思都在蜀国之内,这一点她的确不知道,赵国的兵力本就不弱,只是此前和燕国晋国一战之后消弱了不少,如今赵弋再度开始征兵,这是要做什么?
“你觉得赵弋有再度用兵的意思?他想对谁用兵?”
朝夕问一句,心底却第一个想到了燕国……
君不羡仿佛知道朝夕怎么想,默了默才道,“燕国是赵弋第一选择。”
朝夕眼睫一跳,“燕国此前大胜了赵国,赵弋不可能轻易挑起战端,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再输了,岂不是自取其辱?这不是他的风格。”
“那若是他联合了别的人呢?”君不羡犀利的问道。
别的人?朝夕眯眸,“你是说晋国?赵国和晋国不会联手……”
君不羡却不这样认为,“公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赵国和晋国没有世仇,为了瓜分一个强大的燕国,他们有理由联手。”
朝夕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君不羡说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她自己就是只知道权衡利弊的人啊,朝夕呼出口气,“依你之见,蜀国该打算怎么办?”
君不羡定定看了朝夕几瞬,“依我之见,蜀国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作壁上观——”
话音没落,朝夕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君不羡稍稍一顿继续道,“然而我知道那对你而言是不可能的,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拉拢他们其中一方避免赵国联盟,赵国和蜀国联姻,为的便是稳住蜀国,现如今蜀王只怕也是抱着这个念头,倘若赵国真的对燕国用兵,蜀王会陈兵赵国边境吗?我看,十有**是不会的,蜀国会更喜欢作壁上观。”
“你的意思是让燕国拉拢晋国?”朝夕眉头皱着。
“这是最好的办法。”君不羡喝了口茶,语气有些笃定。
朝夕叹了口气,“可是他……应当不会拉拢晋国……”
朝夕下意识的想了下,却又摇头,“不过权衡起来,也不一定。”
君不羡颔首,看着朝夕拧着的眉头又一笑,“你先别急,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而已,赵国如何做还不知道呢,赵弋有了上一次的败绩,这回不会再轻举妄动了,你知道就好,不要添了心结,燕世子何等人物,此事他一定早就知晓,也早有应对。”
朝夕呼出口气,是啊,商玦是什么人,此事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如此她心中微松,又和君不羡说起了治水和整治河道来,又说了片刻,朝夕又留了君不羡一起用了午膳方才送他离开了,当夜朝夕书信一封送往燕国。
第二日,君不羡启程南下。
三日之后,连绵的阴雨总算停了,雨一停,洪涝势必会减轻几分,凤钦为此在宗庙祭祀了一场,然后又命宫中各处检修宫殿免得应付不了接下来的暴雨,七月和八月是暴雨多发期,宫中殿阁若有破漏必定遭殃,而这检修,自然是从主子们的宫殿开始。
此一项大工程,便是连崇政殿都不能避免,崇政殿都在检查范围之内,嘉宸殿就更是,虽然侍奴们没发现哪里有漏雨的,可是殿阁房顶门窗还是要让内府造物司的人看过才能定论,于是,嘉宸殿森严的守卫就这么开了一条口子。
翻新本该是五六月就进行的,可偏偏今年的内宫处于多事之秋,于是此事便耽误了,已经入了七月,凤钦给造物司的工期极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完成任务,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