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山,各人按着来时那般乘车御马往农家小院去,一路上自然又是看尽了乡间的春色,他们来来去去花了不少时间,到了小院又休息片刻便到了午饭时间,这家祖孙二人又奉上河鲜小菜若干,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准备回巴陵城。
孙昭来时御马,去时也御马,商玦有心给朝夕机会多问,可朝夕问了那一句之后便收了话头,回去的马车上,朝夕沉思了一路,商玦见之由着她想了一路,待回了成,孙昭当先告辞返回廷尉府,商玦则将朝夕送回公主府之后往仪馆处理燕国送来的奏折。
这一趟踏春纵然放宽了朝夕心境,可也让她生出了别的考量。
回到主院,朝夕先是独自在屋内待了半晌,末了,吩咐坠儿叫来了蓝新。
蓝新自上次表明忠心之后一直尽职尽责并无异样,这公主府上下也让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她也明白,朝夕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专门见她的。
进的暖阁,只见朝夕神色冷峻的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蓝新垂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朝夕道了一声“免礼”便不再言语,蓝新沉稳非常,只站在一旁等着朝夕问话。
“十公主即将大婚,联姻于赵国你可知道?”
过了许久,朝夕才沉沉的问了一句,蓝新没想到朝夕开口问的是这个,抬眸看了眼才点头,“奴知道,此事已昭告天下,整个蜀国都知道。”
朝夕又道,“依你看,刘美人的死和十公主可有关系?”
蓝新在宫中多年,也不过今年年初才出宫,对宫中各位主子的脾气秉性想来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抿了抿唇,蓝新这才道,“依奴看,必定是有关系的,刘美人的病奴在宫中多年也有所耳闻,断然不会出现暴亡之状,且刘美人在宫中广结善缘没有旧仇,这件事的缘故只能在九公主和十公主的赵国联姻人选之争上,十公主这么多年在宫中声明不错,但是这样谋害人命的事她自己是做不出的,只能是求王后,因此这件事在昭仁宫那里。”
朝夕问了一句,蓝新将她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果然和朝夕想的一样。
“继续说下去。”
蓝新弯唇继续道,“眼下十公主马上就要大婚,王上断不会让赵国和蜀国的联姻受阻,而王后在宫中多年,这点事轻而易举便能瞒下,至少能做到无迹可寻,因此九公主这苦楚难言,哪怕是廷尉府插手亦没法子。”
朝夕转身,上下打量了蓝新一瞬,“如你所言,母后的事是否也难论断?”
蓝新笑意散去,抿着唇语声艰涩道,“时隔多年,此事的确难办,且眼下无法证明王后当年是被毒死的……”
“若是能证明呢?”朝夕接了一句。
蓝新微讶,她没想到朝夕已经想出了法子,“若是能证明,要找到这幕后之人也极其困难,若是让廷尉府查,只怕也难查。”
朝夕对蓝新的话毫无意外,只因她自己也想到了。
朝夕深吸口气,“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蓝新眼底微亮,朝夕那边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她只看着蓝新道,“你觉得父王对十三公子如何?在三位公子之间,谁最有希望继承王位?”
蓝新心底一震,万万没想到朝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内宫之事就罢了,这等朝堂大事她怎敢轻易猜度?蓝新不安抬眸,却见朝夕眼里尽是坦荡信任,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朝夕缓声道,“父王此人年少时意气风发,到了这个年纪是个性情中人,册立世子本该立贤立德,可对父王而言,这情字只怕是在第一位的,所以我才问你,这么多年,你也是在宫里看着几位公子长大的。”
蓝新心底微松,这才道,“依奴看,现如今的局面,王上只怕会更多的属意于十三公子。”默了默,蓝新看一眼朝夕,“说起来,这还要因为庄姬王后。”
朝夕挑眉,蓝新接着道,“十三公子的母亲柳良人本是侍奴出身,就因为其人和庄姬王后生的有两分相像所以才被王上格外的宠爱,后来柳良人也早逝,王上就更为宠爱十三公子,这么多年下来,若论情义,自然是十三公子最重,且十三公子没有母族,不会像段氏那般让王室忌惮,只不过十三公子到底还小,亦是全然没有自己的羽翼,王上若真是册立,怕也是不放心的,说起六公子,六公子也还算贤德,只是段氏……”
说起纯粹的朝政蓝新便住了言,这些她不懂,便无需多言。
朝夕蹙眉,却是听到了她话里的另一个意思。
“你说父王全然是因为柳良人和母后生的像才喜欢她的?”
蓝新点头,犹豫一瞬又道,“有些小事旁人不知,奴却因为在尚衣司当值知道,柳良人受宠之时,王上曾命人专门为柳良人裁衣,所裁衣物的样式别人不知道,奴在尚衣司十多年却是知道,那些衣服都是先王后喜欢穿的样式,另外的首饰着装都不必提了,柳良人生前的居所布置听闻也和先王后从前喜欢的某些习惯一样。”
朝夕听着这话心底一片复杂,此前就有人说柳良人和庄姬生的像,可那时候朝夕只以为这只是个契机,因像而瞩目,宠爱却并非全因为像,可听蓝新之语,蜀王分明是要让柳良人装扮成庄姬的样子来满足自己的思恋之意,若是凤钦当真如此深爱庄姬,却为何对庄姬的孩子那般残忍呢?才四岁的两个幼童,被贬斥到淮阴去不闻不问多年。
朝夕心底凄笑一下,“所以所有人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