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昭仁宫的信儿送到了长信宫来。
染袖打发走昭仁宫的侍从,一边为段凌烟寻衣衫一边道,“王后这时候喊主子过去干什么?下午的时候大将军入宫去见了王后,是不是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段凌烟动作不紧不慢的更衣,面上表情意味深长的,“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大将军的吩咐,王后这几日一直说自己在吃斋念佛闭门不出,还有谁能让她开了尊口。”
染袖眉头微皱,“也不知是什么差事,若是棘手的让主子去做那怎么好?”
段凌烟轻笑一下,“可不就是棘手的才交给我做呢?”
染袖叹了口气,一边将紫色的宫裙套在段凌烟身上,段凌烟眉眼之间自带三分媚气,稍加装扮整个人便更加明媚张扬,时辰已晚了,她也未着浓妆,又添了一件斗篷便准备朝昭仁宫去,染袖拿了灯笼跟着,眼见得快要出门了段凌烟又脚下微顿的吩咐道,“去,去将下午准备好的莲子薏米羹送到王上那里去……”
染袖微愣,“可是往常都是您亲自……”
话未说完,染袖便已反应过来,往常都是亲自送,今次却由别人去送了,蜀王是必定要过问的,这一过问,自然就知道了段凌烟眼下的去处。
染袖一个机灵,忙转身吩咐了聪明的侍从送过去,见侍从出发,主仆二人带了两个小太监朝昭仁宫去,夜色撩黑,虽然宫里已经亮起了次第的宫灯,可今夜的夜空无星无月漆黑一片,走在阴风飒飒的寂静宫廊之上还是有几分吓人。
刚转过一道拐角,不知是什么东西一下子从染袖裙边跑了过去,染袖吓得惊叫一声,差点将手中的宫灯扔了出去,她这一叫,后面的两个侍奴也跟着吓白了脸,只有最前面的段凌烟皱眉回头,“怎么回事?叫什么?”
染袖捂着心口,面白气急,一双眸子四下搜寻,“主子,刚刚不知什么东西从奴婢裙边跑过去了,忽然出来的,吓了奴婢一跳,没惊了主子吧?”
段凌烟也跟着随便扫了四周几眼,忽然抬手指了指,“莫不是那猫儿?”
染袖抬头,果然看到宫廊之上的琉璃瓦缝之间蹲着一直小小的黑猫,那黑猫黑漆漆一团,外的明亮,在那缝隙之中看着有些吓人,染袖不敢多看,心底却稍微一松,哪怕知道是一只吓人的猫也比什么都不知因为是别的东西要好。
见她真是吓着了段凌烟有些失笑,“一只猫儿而已,瞧你这胆子。”
说着又转身朝前走,染袖一脸的苦笑,赶忙跟上去,“主子……主子贵胄福气,可奴却是命气弱,您是不知道,近来宫里传言颇多,奴听到了不少,这才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若不是昭仁宫有召,奴这么晚可不敢出来乱走,您看天上连个星子也没有,听说这样的夜里阴气最是重了,奴便有些害怕,刚才才被吓着了……”
段凌烟听着回头笑一下,“宫里的流传?怎么,难道传十一公主和于美人变成了鬼魂留在宫里吗?除了她俩这宫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是不是都在传这宫里闹鬼啊?”
染袖听着简直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段凌烟是后来入宫的,年岁并不算大,可她说起这话来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在说什么玩笑话似的,染袖只觉得背心出了一层薄汗,面上也是一片苦笑,“主子啊,您就真的一点也不怕吗?您平日里不管这些的,却是知道的清楚,宫里到处都在说闹鬼的事呢,还说十一公主是被厉鬼索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段凌烟笑意更深长了,“那些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必定干过什么亏心之事,我自己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怕什么。”
说着又看一眼染袖,“你这么害怕,难不成……”
染袖欲哭无泪,“主子您想到哪里去了,也就是您这般气度心性的不怕这些,这宫里其他人人人听到这话都要害怕的,倒不是做不做亏心事,只是十一公主那死的太可怕了,听说澜汀殿里面有几个下人被关进掖庭司之后也有些不正常了。”
“好生生的小奴儿被关到了那样吃人的地方,不正常倒也算正常,可别和什么神鬼扯上关系。”段凌烟语气之中一直带笑,说出的话却叫人听着背脊发凉,“这宫里啊,的确鬼很多,可这鬼不是那些死人变成的孤魂野鬼,这鬼啊,藏在人心里。”
染袖嗫喏一下,知道段凌烟这感叹必定有缘故,当即不敢再接话。
于是主仆几人一路无言,没多时也到了昭仁宫之前,见来的是段凌烟,侍卫不敢拦着,一边带路一边进去通禀,没多时便看到朱砂从里面迎了出来。
“给美人请安,娘娘在里面等着呢。”
段凌烟虽然回了长信宫,可位分还未升上去,朱砂口中称呼美人自然是对的。
段凌烟笑了笑,跟着朝内殿而去,没多时到了殿门口,段凌烟看了一眼染袖自己走了进去,知道里面不是她该进去的地方,染袖也十分知道规矩的留在了外面。
进了内殿里间,段凌烟稳稳当当的跪地行了大礼,便见段锦衣盘坐在高榻之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身边摆着一本经文,看样子真像在吃斋礼佛。
“行了,起身坐吧,叫你过来有点事。”
段锦衣倒是半点不拐弯,直接就说了有事吩咐,段凌烟起身落座,待朱砂上了茶方才温声笑道,“姐姐这两日都在闭关斋戒,妹妹便未日日过来请安,今日喊妹妹过来,不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