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王公公又来了。”
坠儿压低了声音,并不想打扰正在窗下小憩的朝夕。
朝夕听到这话也并未有所动作,坠儿在原地站了片刻,就在她以为朝夕不愿见王庆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朝夕忽然睁开了眸子。
“让他进正厅等。”
清冷的声音落地,坠儿这才点头出门。
刚下过雨,今日又是个阴天,窗棂半合,外面进来的微风都带着凉意,朝夕撑起身子将窗棂完全推开,院子里的樱树盛放,依旧美轮美奂,清幽潜入室内,她的发丝末梢都沾染薄香,朝夕理了理衣襟,起身朝门口走去。
王庆昨日才来过公主府,今日又怎么会再来?
心中有淡淡疑问,朝夕墨发红裙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王庆愁眉苦脸的站在正厅中央,听到脚步声响起,当即抬头朝他看过来,一见是她出来脸上忙堆出笑来,撩袍便跪倒在地,“奴给公主殿下请安,奴奉王命来探望公主殿下了。”
朝夕今日仍然素面朝天,可饶是如此她那墨发红裙也气度贵胄的叫人不敢直视,她走至主位落座,拂了拂肩侧发丝,语气懒怠兴致不高,“父王有心了。”
王庆抬头看一眼朝夕,朝夕这才道,“起来说话。”
王庆起身,转头朝外看了一眼,正厅之外齐齐站着一溜儿太监,手中捧着的皆是和前日一般的檀木礼盒,想来又是蜀王送来的赏赐,王庆接着又道,“公主殿下,王上昨日知道您精神不佳,今日又不放心的派了老奴来,这些都是宫中最好的良药。”
朝夕点点头,面无波澜,“父王费心。”
王庆笑意一直挂在脸上,奈何朝夕从头至尾只有一种表情,他看不懂朝夕的情绪,便不知如何接话,沉吟一瞬才道,“世子殿下今日怎不在公主府中?”
朝夕眉头微皱,自然而然的道,“燕国官属刚至巴陵,想来他有许多事要交代,再说,我和世子殿下婚约还未成,他怎好一直留在我府中?”
王庆轻咳一声,“今晨王上本欲请世子殿下入宫,谁料世子殿下竟以公主殿下尚在病中无法陪同为由拒绝了,且说他这几日都不会再入宫,要好好陪着公主的殿下将养。”
朝夕不由得挑眉,她从来知道商玦不曾将蜀王放在眼底,可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抿了抿唇,朝夕依旧漫不经心的,“殿下初来蜀国,自然不想同还在燕国一般的总是出入宫廷,他不喜便不去,这有何不妥吗?”
王庆握着拂尘的手不由得收紧,面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的生出两分难色来,“公主殿下有所不知,王上听从世子殿下的要求欲要将您二人的婚事上禀镐京,此事需要燕国的礼官配合一同上禀,可燕国却以您还未入宗谱为由拒绝现在写国书至镐京,要知道您是蜀国的公主,这婚事本该燕国主动些,若单单蜀国递了国书,实在是……”
两国联姻,且本就是燕国求娶,既然求娶,自然该有个“求”的姿态,商玦聘礼惊人,对朝夕宠爱也甚佳,可就是这婚仪事宜之上太过要求尽善尽美从而拖延了婚期,凤钦自然不喜,可偏偏,商玦再怎么和气,在这事上却是不买账。
朝夕眼底闪过流光,“世子殿下总要为燕国考虑……”
王庆叹口气,“这个王上自然知道,只是……只是王上希望您尽快和世子殿下完婚,而世子殿下十分在意这些末节之事……您刚回巴陵,王上想着从前您受过的苦,自然想早日见您嫁给值得托付之人……别人的话世子殿下大抵不甚在意,可是您说的世子殿下想必会听,这几日您好好养病,一边是否也可以和世子殿下提一提此事?”
越说声音越低,便是在内宫侍奉了多年的老人也似乎说不下去,王庆不敢看朝夕的眼睛,好似做了什么羞愧之事,朝夕听着笑了笑,“父王之语都无用,我又岂会有用?何况……四公子和五公主……还有秦美人……蜀国近来多丧葬,朝野内外当以志哀为要,怎好一直提我的婚事?蜀国重礼教,想必世子殿下想的也是一样的。”
四公子……五公主……
王庆面上一片难色,看着朝夕仍然八风不动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又看了看朝夕,他忽然牙关一咬低声道,“公主殿下,这些道理奴都明白,可眼下这般安排是王上的意思……王上如此做,也是为了蜀国,奴……奴将意思带到,您……”
朝夕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极其悠远,她坐在主位之上不懂,出神一般的眯了眸子看向窗棂的方向,阴郁的天穹灰暗一片,像极了此刻她的心境,王庆见她半晌不语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不由得心生凄凉,哪怕适才的话说的再好听,他心中却极明白蜀王的意思,而在他眼前的十七岁少女……她不可能不明白……
既然都明白,他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
蹙了蹙眉,王庆还是语气宽慰的道,“公主,您……不要怪王上,王上也是看着世子殿下极其爱重您,若是换个不甚在意您的,他一定不会准了这场婚事。”
朝夕仍然看着窗外出神,坠儿早就退了出去,整个正厅门户大开一片空荡,窗棂亦打开的极少,主位在最靠里的位置,光线难免幽暗,一片暗光之中,朝夕红裙墨发身姿笔直,高贵出尘美丽非凡,却也遗世孤独无所依存,最叫人心疼的便是朝夕出神的目光,十六七岁的贵族小姐和公主王庆见过不少,或是飞扬高傲或是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