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云柘知道问题出在适才经过的那群灰衣宫人身上。
王宫的廊道回绕而漫长,见到蜀王之时凤钦正在和两个赤色官服的中年臣子说着什么,三人面色皆为肃重,可在看到商玦的刹那凤钦面上生出由心而发的笑意!
“世子来了!快请快请——”
商玦拱手一礼,“商玦拜见蜀王。”
凤钦从御案之后迎出,卸去了王冠冕旒,有些发福的面容便全无遮挡的露了出来,他本生的一双凤眼,可因是纵情酒色眼窝深陷,一笑一双眼便眯在了一起,细细的一条缝给人亲和无为之感,除了偶然乍泄的精光,再难叫人窥见其分毫情绪。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孤想着你连日行路车马劳顿,还想着让你多歇息一下再叫人请你入宫,倒不想你竟是这么早就来了,孤心甚慰,走,陪孤用膳——”
此刻的时辰实在不算晚,外面日头刚刚爬升,而凤钦显然还在议政,商玦唇角微扬的扫了那两个中年臣子一眼,眉头一皱,“商玦似乎打扰了王上议事,实在是抱歉,王上有所不知,商玦此来是来见夕夕的,听闻今日一大早她便被请进了宫……”
凤钦面上笑意更深,“世子找朝夕?这有何难,今日她要入宗谱,此刻只怕在宗殿,世子不妨在此刻稍候,待宗殿仪式完成,孤便派人请她来与你相见如何?”
商玦苦笑摇头,“恐怕不行——”
凤钦挑眉,商玦便道,“说来王上或许不信,今日夕夕有难,所以商玦必须马上见到她才行,不知宗殿在何处?可否请宫人带路前往?”
——朝夕有难?!
凤钦神色微变,“有难?”
商玦点头,“不错,是从紧急,还请王上通融。”
凤钦浅吸口气,“在这王宫之中,何来有难之说……”
商玦叹口气,“商玦身边有一高人,断生死福祸从未出错,便是他告诉商玦今日夕夕有难,商玦心中实在挂念的很,想必王上也不甚放心……”
这话说的凤钦心头一跳,想到燕蜀联姻,他也有些拿不准了,想了想还是走出两步,“王庆,马上派人带燕世子去宗殿见摇光公主,马上——”
话音落下,门外却未传来王庆的回应,蜀王眉头一皱,正要再说,王庆却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他步子很急,进来便道,“王上,内宫出事了——”
凤钦眼皮一跳,“摇光公主怎么了?!”
王庆微微愕然,却摇头,“并非摇光公主,是秦美人。”
凤钦一愣,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想到秦美人不由得上前一步,“她出什么事了?”
王庆面色一戚,跪地行稽首大礼,“王上,美人失足坠入西苑荒井,已经……没了……”
凤钦双瞳大睁,僵愣一刻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失足落井?!人没了?!”
“是的王上,宫奴刚才来报,王后得知此事已经赶去了西苑,公主入宗谱的仪式已经耽误了,王上请节哀,那荒井颇深,救上来太晚了,美人……美人她的确已经去了……”
到底许多年夫妻情谊,凤钦显然十分受伤,他蹬蹬后退两步,面上的表情沉痛又惊愕,许久才一愣道,“西苑……西苑早已废弃多年……好好的她怎会去西苑……”
王庆跪趴在地,此刻抬起头来也满是不解。
“是啊,谁都没想到美人会去西苑。”
商玦在路上就知道了此事,看样子事出之后宫人们是兵分几路来通禀的,而凤钦因为闭门议政反而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商玦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待蜀王和王庆说到这里他才眉头微微一抬,淡淡不解的道,“西苑……西苑是个什么特殊之地吗?”
蜀王凤钦回神看过来,唇角几动却未言语。
反倒是跪着的王庆苦笑道,“世子有所不知,西苑是殷王后为摇光公主和大公子准备的住地,本是打算等二人满了八岁就迁入其中的,可后来……”
商玦微微颔首,后来二人母死被贬,哪里还有入住的机会。
西苑已废,偏偏今次秦美人死在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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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原名朝露台,乃是十三年前庄姬公主诞下朝夕兄妹之前便定下的所在,彼时庄姬公主身份尊贵,又是蜀国王后,腹中所孕更是蜀王第一子,因而在其有孕之初凤钦便大行赏赐过,朝露台在整个宫苑以西,钦天监起初测算此地风水极佳,因此蜀王才放着内宫三千宫殿不用,以此地封赏重修华阁做为他第一子的宫中居所。
宫中年幼的公子公主八岁之前都跟在生母跟前,八岁之后才可移居别宫,朝露台从一开始就要成为内宫最为精致奇绝之处,因此光是工匠预计便需得四五年方才能落成,落成之后再行装点,少说也要六七年才可入住,算起来恰好满足幼儿年岁。
“朝露”二字为庄姬公主亲赐,有孕的十月之间此二字为内宫盛谈,不论真假,每一个人都在期待蜀王第一子的降生,可所有的美好景愿都在产子当日破灭,不,准确的说是在生产朝夕之时破灭,先脚后头是为逆生,而逆生不吉,天煞凶命。
双生本就诡异,更何况其中一人还为逆生,朝夕后来听宫人说起,那是个月黑风高的雨夜,不用细问她便能想到那一夜的兵荒马乱,她的母后忍着产痛,盼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不吉可能为她带来厄难的孩子,若非她贵为王后出自皇室,朝夕可能在当夜就被溺死。
已经浩浩荡荡动工十月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