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蓝走后,佟雪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帐顶。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第一个梦境,母亲盘腿坐在临窗的炕上,神态娴静地绣花,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丫头端着一碗药进来,母亲喝过之后,下身落红。
梦境就此戛然而止,梦醒后,她匆匆赶往定远侯府,遇见了翠竹那件事。
而昨日,梦境里,又出现了相似的一幕。
只是这一次,那端着药碗的丫头的面容十分清晰,正是珍珠!
珍珠在母亲身边伺候的时日甚长,又通医理,母亲对她十分倚重。
她也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之一。
莫非,她因为陆方的事,对母亲怀恨在心,因而决定对母亲痛下毒手?
陆方的事......
佟雪坐起身,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她忽然记起,陆方是在柴房里上吊自尽的,原因是沉迷赌博,欠下大笔赌债,偷窃铺中金器到当铺典当,败露畏罪自杀。
母亲当初将珍珠许配给陆方,便是看重他的老实本分,瞧着是个良配。
且陆方敦厚的性子,阖府皆知。
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又怎会突然沉迷赌博,且与风尘女子有染?
且那女子还怀了陆方的遗腹子,现今可正在府里西北角专为下人开辟的院子里住着呢。
佟雪初时并未觉出有何不妥,如今竟忽然觉得处处不对劲起来。
就像珍珠在母亲身边服侍了数十年,服饰母亲处处尽心,不然也不会有那边详实的册子,她若真对母亲有异心,依着她的玲珑心思,若果真想要图谋父亲身边姨娘的位置,只怕母亲也不会容她到今日。
且依着佟雪的观察,珍珠对陆方显然也是有情的,不然不会三番四次地借他银两,只是陆方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抢先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正是因为被辜负了,所以她蔡心灰意冷,转而生出别样的心思?
佟雪慢慢理清着思绪,待她想地差不多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采蓝带着珍珠回来了。
“大老远让采蓝将你叫过来,真是对不住了。”佟雪笑看着珍珠道。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珍珠屈膝给佟雪行了一礼,走近道:“听采蓝妹妹道,姑娘身子不适,可有那些地方不舒服?”
佟雪将胳膊上的袖子捋起,露出两条布满瘀痕的胳膊,“白日里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现下浑身酸痛得厉害。”
“姑娘身上布满了青痕,白日里硬是强忍着,一句疼也不喊,现下也不愿声张,还请珍珠姐姐好生给姑娘瞧瞧。”
“府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姑娘这是不愿侯爷夫人担忧呢。”珍珠说着,让佟雪趴在床上,掀起里衣,果见后背上不满一块又一块颜色不一的深紫青白瘀痕。
“除去酸痛,姑娘可有感觉胸闷气短亦或刺痛之感?”珍珠放下衣摆,神色严肃问道。
佟雪摇了摇头,不曾。
珍珠又让佟雪平躺在床上,摸了摸她身上各处骨骼,见果然无大碍才放下心。
“姑娘身子应无大碍,每日早晚已药酒擦拭,这淤青便能渐渐好转。”
佟雪点点头,“有劳珍珠了。”
珍珠微微一笑,“奴婢应该的。”
“采蓝上药时把握不好力道,劳烦珍珠给我上药可好?”
珍珠点点头,让采蓝拿来药酒,先涂抹在手上,两手搓热后,方动作轻缓地涂在瘀伤处,均匀涂抹了一层后,她开始力道轻柔地按压淤青处,初时动作轻缓,慢慢加重力道,使药酒逐渐渗透,待药酒完全渗透后,复恢复轻软的力道。
如此没处淤青重复三次,将全身上下擦下来,花了约一个时辰。
“时候不早,珍珠不若随采蓝一起在偏方睡了,明日再一早随我去给母亲请安。”
“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奴婢明日需早起给夫人熬药,还是先行告退地好。”
“我想亲自给母亲熬药,好珍珠,明日你可得在一旁好生教我。”
佟雪一片拳拳孝心,珍珠自不好拒绝,便应下,随采蓝一块儿往偏房去。
第二日一早,佟雪洗漱一番后,带着采蓝和珍珠去往旭日堂。
二人比明日早了快一个时辰。
旭日堂下人刚起,两个小丫头,正拿着扫把打扫庭院。
“英妹,你说咱这府里最近是不是有些邪门儿,先是陆方上吊死了,二姑娘去寺里上个伤,不明不白伤成这样,你说是不是那陆方死得冤,心有不甘,报复来了。”
佟雪走在院门处,听见两个丫头嚼舌根,忽止步立在拐角处。
“我可是听玉儿姐说,是因为咱府里有人跟方子哥还有二姑娘犯冲呢!”另一个丫头神秘兮兮道,“方子哥和二姑娘同属兔,虎兔相冲,他俩听说是被属老虎地给冲到了呢!”
佟雪听了这话,面上一副动怒的模样,目光不经意扫过珍珠,果见珍珠面色微微一变。
珍珠比陆方大一岁,正是属虎。
“一大早便凑在一处嚼舌根,院子还扫不扫了?莫以为府里最近有些忙,你们便可为所欲为!”不等佟雪开头,珍珠已满面怒色地跨过院门走了进去。
两个小丫头见是她,忙惶恐地低下头。
“见过珍珠姐姐。”头是低下了,声音里也带着慌乱,但那如出一辙的反应,让人瞧着,总像在心里预演了许多回似的。
佟雪立在原地,感觉今日这出戏,被她给撞了个正着。
采蓝见她脚步不动,已目光相询。
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