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便也跟着苏氏一起走,心里却暗想,这位二婶的手段原就不过如此。
此事,不论旭日堂还是暖苍堂,都是丫头婆子出面,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跟过去可以说是瞧热闹,苏氏一个正经的主子,就这样大喇喇地掺和进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甘愿自降身份,和丫头婆子为伍?
佟雪嘴角微翘,总归不会让她得了好去!
一行人很快就回了暖苍堂,因苏氏去而复返,定远侯太夫人身边的宋嬷嬷还以为苏氏有何事儿,谁知竟是董妈妈将事情因由道了出来。
若此刻只有董妈妈等人在场,宋嬷嬷直接将翠竹这丫头当面训一顿,罚她一个月月银,将她降为三等扫撒丫头,让她好生下去学学规矩便是,可苏氏在场,她便有些不好直接判罚了。
这糕点,还是二太太苏氏一早过来与定远侯太夫人一道做的呢。
苏氏之母与定远侯太夫人是嫡亲的表姊妹。
定远侯太夫人祖籍金陵,由家里长辈做主,与老定远侯定了亲,嫁来了盛京。
苏氏之母却远嫁江南。
虽然如此,二人这些年的交情是未曾断过的,不然也不会有苏氏与定远侯府结亲这事儿。
而且,在这事儿上,苏氏是颇受了些委屈的。
因此自苏氏嫁过来后,定远侯太夫人虽一向不太管府里的事,那心到底还是忍不住往苏氏边上偏了偏。
董妈妈见宋嬷嬷面色犹疑,目光往苏氏看去,心下疑惑,难不成此事竟与二夫人有关?
她尚在暗自琢磨中,苏氏竟笑吟吟地开口了。
“此事说来,真要寻个人的错处,倒是我的不对了。”
屋子里面坐着的就她和佟雪两个,其他人不论是宋嬷嬷还是董妈妈都不敢托大,在定远侯太夫人的地盘坐下的。
她一个主子自称有错,又让那些丫头婆子如何应答?
众人皆垂了头,就连宋嬷嬷,也未曾轻易答话。
佟雪仗着自己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笑嘻嘻看着苏氏道:“二婶儿,这事儿又与你有何干系?翡翠那丫头命婆子打了翠竹,怎生倒成了你的错儿?”
苏氏叹了口气。
将佟雪搂进怀里,“这事儿说来话长?”
“嗯?”佟雪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今儿二婶过来给太夫人请安时,恰看到太夫人在做素斋。”
定远侯太夫人平素除了礼佛外,偶尔会下厨做些素斋,这些佟雪是知晓的。
“我想着大嫂身子不好,便提议将有助安胎的药草捣碎,煮好,滤出汁用来和面,做些糕点给你娘送些过去,省得你娘日日喝药,苦不堪言。”
佟雪忍不住点头,“二婶儿,你真贴心,这般为母亲着想,侄女听着甚为感动,在这儿先行谢过二婶儿了。”
语毕起身,正正经经给苏氏行了一礼。
苏氏忙拉了她在身旁坐下,叹了口气道:“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儿。”
佟雪忍不住眨眼,“阿锦愚钝,觉得二婶儿做的是顶顶的好事儿,如何又变成了坏事儿?”
苏氏面露疑惑,“翠竹那丫头被罚,不是因着这事儿?”
佟雪嘻嘻一笑,“翠竹是翡翠罚的。”说完,转过头,看向翡翠,“翡翠,你来说说,为何罚了翠竹那丫头?”
见被叫到名字,翡翠躬身上前一步。
她双手被绑在身后,不好行礼,只好屈了屈膝,低垂着头,神色恭敬道:“回二夫人、大姑娘的话,奴婢命婆子掌翠竹这丫头的嘴,乃是因这丫头举止轻佻,对夫人不敬。”
佟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扯着苏氏的胳膊道,“二婶儿你看,翠竹这丫头被罚可和你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是她自个儿规矩没学好呢。”
苏氏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而是面带疑惑道,“翠竹是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丫头,又是经宋嬷嬷调`教过的,规矩该学得顶好才是。”
佟雪断了没料到她会如此大,原本想说,同一个婆子打理的花草,还有那长势喜人的,长得不怎么好的呢。
总不能怪打理花草的婆子不尽心吧?有些花花草草,若从根子便已烂了,再怎么浇水施肥亦是于事无补。
宋嬷嬷却已神色羞惭将话接过,“老奴有错,未将这丫头教好,老奴自请罚月银半年,以示惩戒。”
这下好了,翡翠和翠竹的罪尚未定,宋嬷嬷自个儿倒成了待罪之身。
佟雪在旭日堂时,可没料到今日这出戏这么好看。
苏氏直到此刻,神色方微微变了变。
心里后悔不迭,自己不该多嘴问出那么一句。
她尚未愚蠢到,质问翠竹那丫头究竟何错之后。
不然,待董妈妈或是宋嬷嬷说出那丫头的错处,那不是她自己当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堂堂定远侯府的二夫人,江南世家嫡出的小姐,连世家贵族后宅里的规矩都不懂,此话若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在定远侯府,在京城贵妇圈儿里立足?
定远侯太夫人会如何看她?府里的丫头婆子私底下又该如何嚼她的舌根?
原以为是极好的一步棋,怎走到如今这地步?
苏氏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拿眼狠狠剜了翠竹那丫头一眼,只可惜她低着头,什么也瞧不见。
苏氏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心口,咽不下去发作不得,面上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扯出个笑脸,“嬷嬷怎能罚自己,明明是这丫头规矩没学好,该重罚她才是。”
“翠竹有错,老奴亦责无傍贷。”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