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远愣了愣,算一算日子,好像真的是今天。世子夫人已经为他定下了将军府的千金,择日便要完婚。在他发话以前,慕清娆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大哥还是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恕不远送。”
前面是催命符,后面是逐客令,慕天远沉默片刻,终是离开了这边的院落。
慕清娆关上了房门,任谁来都不去理会,这当中自然包括恶意找茬的慕映蓉,但是慕清娆现在毕竟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她避而不见,慕映蓉终究不敢乱来。
第二天,帝都传来了苍虞仙道要离开的消息,而当苍虞为慕清娆准备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时,大家也终于知道那些传说是真的,武阳侯府家孙子辈的三小姐,真的要去做神仙了!
侯府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慕清娆一袭雪白衣裳,黑发如墨的披散在身后,静静地走出了武阳侯府。这终究是一件大事,武阳候携全家将她送到了门口,可是由始至终,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武阳候必须要说点什么,他清了清喉咙,低沉着声音嘱咐道:“阿娆。虽然自此之后你便是苍虞弟子,但你终究是我们武阳侯府家的人,要谨记家训,不许做出有辱家门之事!”
慕清娆微微颔首:“谨遵祖父教诲。”
慕清娆意外的懂事,让武阳候在这离别的最后一刻忽然对这个从未怎么照拂过的小孙女有了一丝欣慰之情。他点点头:“你娘已经安顿好了,这一路过去,她必然会保佑你。还望你终究学有所成,为我武阳侯府光耀门楣。( ”
慕清娆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意,可是她并未表现的明显,只是点点头:“清娆明白。”她抬眼望向武阳候:“清娆……不会让祖父失望。”
苍缪早已经先行一步,剩下云清等人要和她一起回去,此番云清上前一步:“慕姑娘,我们该启程了。”
慕清娆缓缓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武阳侯府的牌匾,目光扫过了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漠然的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有些事情,她并非不知情。
终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这里,那些做下罪孽的人,她会一个一个揪出来,让她们跪在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面前,痛不欲生!
慕清娆上了马车,随之一同离开。
然而车子才刚刚行驶到城门口,后面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阿娆!”慕天远的声音传了过来,驾车的云清看了一眼后面追上来的人,停下了马车对马车中的慕清娆道:“慕姑娘,是穆公子来了。”
慕清娆轻轻撩起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车外打马赶来的人。
慕天远不止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包裹。
慕天远:“这里有些盘缠和路上需要用的东西,你带着。”
慕清娆看着他手上的包裹,勾唇一笑:“多谢大哥的一番好意,不过清娆已经有了自己的行李,大哥的这些东西,清娆心领,却不好多拿。”
慕天远明显一怔:“清娆……你……”又蹙起眉头:“你这番话,是要和武阳侯府划清界限吗?我都知道,你此行必然是觉得……”
“我有一句话,一直很想问大哥。”慕清娆打断了慕天远的话,忽然抬眼直直的望向他。
慕天远又是一怔,旋即道:“你、你讲。”
慕清娆垂着眼,轻轻笑了笑,语气却是冰凉彻骨:“我一直很好奇,我娘自尽的那一天,大哥……对她说了些什么。”
咚……
慕天远手里的包裹忽然掉在地上,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清娆,眼神中隐隐泛起了愤怒:“你……你觉得,是我逼死了你娘?我……”慕清娆并没有打断他,甚至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辩解。但是慕天远说到一半,却自己停了下来。
是他逼死的吗?
不是他逼死的吗?
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真的也算是逼吗?
慕天远隐忍着什么,道:“阿娆,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慕清娆冷冷的望向他:“即便我和母亲并无血缘,也是你们造的孽!你们以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悄悄的做了,就没有人知道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侯府千金,所以我走了也就走了,并不会留恋什么。可是我母亲不一样,从她嫁进侯府开始,就将自己的人生同侯府系在了一起。祖母心肠怨毒,你娘助纣为虐,不仅杀死了我母亲的亲生孩子,还害了我的父亲。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当初她们既然这么做了,又为何不干干脆脆的让我的母亲在痛失两个至亲之人时了结此生……”
慕清娆的脸色有些冷,那紧握的双拳仿佛蓄了无限的恨意:“可是现在我懂了。从前那位妾侍的牌位没有资格上侯府祠堂,她们便让这个牌位供奉在我与母亲的房间,她们要让那个抢了侯爷的妾侍看到,因为她曾经抢走侯爷,以至于她的后代过得多么的凄惨!我爹是这样,我娘是这样,就连那个被她们亲手害死的男婴,也是这样。我爱护母亲,孝顺母亲,是我自认为还有一个良心,即便你们要用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拖住母亲的生命,让她在无尽的生命里继续痛苦,我也是感谢她们的,至少,她们给了我这个弃婴一个亲人……”
“但是……但是你们不该……不该逼死她!”
慕天远的脸色刷的白了。
她……她果然都知道了……
慕清娆不愿再和他纠缠,转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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