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士兵们情绪的反转,沈信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稳定了军心,无疑为他们调整战略,整顿军备争取了时间。这种时刻,哪怕只是多得了一分一秒也会成为胜负成败的关键!
视线停驻在士兵们略带脏污的倦容上,夏侯婴微微扬起下颚,朝远处那一片始终未曾恢复光亮的树林看去,神色有些阴翳。
火把无端被灭,百姓们当下有些慌,却也有几个胆大的掰开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仿佛在黑暗中绽放一小团橙红的花,将那黑暗带来的恐惧削去几分。
易了容的殷荃和练红绫在原地站住,回头望了眼。
黑夜里,已经看不见庞班驾着的黑布马车,不知,他究竟怎么样了。
向前望一眼隐隐有火光传出的戍北大营驻地,殷荃抿了唇,加快了脚步。
好在她早前向龙珏学过基本的易容术,否则,恐怕很难骗过那些人。
回想起夏侯婴命人传来的消息,她暗暗吐出一口气,下意识的捏紧了怀中练红绫给配成的药剂。
要是夏侯婴的人和红绫都奈何不了那些人,那她就给他们尝尝这些东西!
如是想着,殷荃加快了脚步。
黑夜中,五人一组的黑衣人如鬼魅般电闪至周身笼罩在黑布的马车边,就在那数道黑影刚刚接近马车周边时,只听“砰”一声巨响,车身遽然炸裂,无数淬了剧毒的钢针从四散飞射的碎片中闪电般急掠而出,顿时将那些幸免于爆炸的黑衣人射成了筛子。
直到最后一个直立着的黑影倒地不起,庞班及五名猫眼成员才从树丛中现身。
十五人,颈后刺有蒙文,蒙文是杀手的名字。
这些人是察尔罕的机密刺客团……
眉心蹙起,庞班盯着那刺客后颈的名字看了半晌,心中突然一惊。
“速速前往戍北大营,蒙部察尔罕的军队极有可能已经混入营中!”
低喝一声,庞班说着纵身在树影间穿梭起来。
他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就在庞班刚刚动身时,带着百姓前往军营送粮的殷荃和练红绫也已经到达了营中。
穿过重重人海望见了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夏侯婴唇角一软,却并没有朝她走去。
他只负手远远的瞧着她,瞧着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
隔着重重营帐和攒动不止的人头,殷荃也望着他,望着那双蓄着清荷晨露般氤氲幽深的眸子,望着那挺拔颀长如松柏高山般的身躯。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却是谁也没有上前,谁也没有戳穿。
就那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望着。
一霎对视,心里已过沧海桑田。
殷荃很想告诉他,其实,她现在的样子,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不过他那么古板,倘若被他给知道了自己只是一缕异世幽魂,恐怕这辈子都不要跟她说话了吧?
正想着,她身后突然有什么人古怪的痉挛了一下,紧接着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抽搐了两下后脸色铁青的瞪大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戍北大营顿时如平地惊雷,有人大喊:“有人下毒!”
也有人喊:“这些人给我们下毒!”
更有人直接拔刀出鞘附和:“把这些人抓起来!这些人里面有敌国奸细!!”
“慢着!!这些人都是三通县百姓!你们不得无端陷害!这么多人都吃了百姓们送来的东西,怎么偏偏他一人中毒身亡?!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妄图离间军民!离间我戍北军心!”
几乎是立刻反驳出声,殷荃瞪向那拔刀出鞘的士兵,毫不畏惧,一双黑眸如暗夜掠食的雪枭,明亮,迫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那士兵显然并不死心。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血口喷人?”殷荃上前,厉声反问,毫不退让。
“都给本统领住口!”沈信走出,喝止了剑拔弩张的两人。
“此事本统领会彻查,在查清事实真相前,你等一步不得离开我戍北大营。”说着,他环视一周,大喝:“军医何在?”
未及他话音落定,便有一身材清瘦的青年拨开重重人群跑了过来。
“务必查出此人死因。”
“诺!”
抱拳应声,那军医说着将人群驱散,紧接着将那尸体拖上担架,遂同另一名卫倌将人抬走。
盯着那尸体,练红绫眉心微皱。
察觉到她有些异样的神色,殷荃用手肘推了推她,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那人脖子后面似乎有什么花纹……”循着军医离开的方向看去,练红绫若有所思的低语应声。
“花纹?”闻言,殷荃也跟着蹙了蹙眉。
她朝夏侯婴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正与那自称统领满面虬髯的的铁甲壮汉低语着什么,清绝修长的五官被冉冉营火照的有些深邃,有些遥远。
蓦地,原本正与沈信交谈着的夏侯婴忽而没有任何预兆就朝她走来。夜风渐起,鼓起他雪白不染纤尘的衣袖,像迎风扬起的帆。
眼看着那道笔挺如松柏般巍然的身形在自己眼前站定,殷荃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来人。”夏侯婴垂落眸光,浓郁如黑夜般的眼眸清冽如冷月清辉,幽幽然朝着殷荃笼罩下来,看似轻柔温和,却好像无数锋锐利剑,将她生生穿透,直戳的她千疮百孔。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她瞪住他,心绪紊乱,如翻江倒海。
他在怀疑她?!
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