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相同的方向,夏侯婴神色微暗。
他始终觉得重阳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内力有些奇怪,方才,他终于发现了令他倍觉奇怪的原因。
月流霜……
那股奇怪的内力是月流霜,重阳是百花谷的人么……
思及百花谷,夏侯婴幽冷的黑眸变得愈加沉敛不少。
百花谷乃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邪宗一派,为天下江湖人所不耻,早在武林正宗初具规模时就已经被正派宗门逐出武林,其门下弟子已销声匿迹数年,倘若不是因为重阳,就连他也几乎要将其遗忘。
察觉到夏侯婴眼中越发浓稠的阴翳神色,殷荃蠕动了一下嘴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闻言,他偏转视线望向她,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后应声:“被你救下的那个重阳,身份很特殊……”
未及他说完,红杉林中骤然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炸响,甚至连地面也跟着一并晃了晃。
猛地被夏侯婴卷入怀中稳住身形,殷荃皱眉朝林中望去,只见重叠不休的黑色林木间竟在顷刻间升腾起一片片连绵不绝的浓黑雾气,那雾气仿佛有着生命,源源不断向四下铺展蔓延开来,直看的她头皮发麻,心中惊骇。
“秦念!夏侯婴,秦念他……”瞪住那宛如滚滚洪流般不断向外扩散开来的浓黑烟雾,殷荃脑中轰然一响,她抓住夏侯婴的前襟,一脸惊恐的低吼出声。
不待她话音落定,一道浅蓝的身影赫然自那重重烟幕中急掠而出,天神般在她眼前站定。
眼眶遽然瞪大,她怔怔的瞪住那张冷绝出尘毫无任何表情的刻板脸庞,紧接着视线一低,看向他手中提着的纤弱人影,那人影赫然便是重阳。
一瞬不瞬的盯住那不省人事的柔软身子,殷荃皱眉,眸光连闪,一时间心绪翻涌,难以平复。
方才那一霎撼天动地的炸响着实令她惊骇不已,她甚至已经在脑中将最坏的结果给幻想了一圈儿。
现在看见毫发无伤的秦念从重重黑雾中归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在同一时间陷入震惊。
尽管她知道秦念的修为深不可测,纵使强大如夏侯婴,与之相比恐怕也要相差不少。
可重阳……
那个表面看去弱不禁风的细瘦少年竟能令与他周旋如此之长的一段时间,只是骇然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涌现在她心间如惊涛骇浪般的猛烈情绪。
暗呼一声尼玛,她撇撇嘴,盯着重阳那不省人事的柔软身子望了半晌,后背忽就生出一丝阴寒凉意。
连夏侯婴也说重阳身份特殊,那她到底,救了个什么人回来啊……
就在殷荃盯着重阳直皱眉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秦念神色遽然僵了僵,紧接着身子重重一顿,唇角径自涌出一道鲜血。
见状一惊,未及殷荃出声,百里渊先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嚷嚷:“秦叔吐血了!秦叔你不要死啊!”
听着那格外响亮的哭嚎,秦念本就略显苍白的面色愈加沉了沉。
秦念阴沉发黑的冷硬脸色令百里渊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不少,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越发的可怜。
只见他张开小胳膊把整个小身子都贴在他腿边,边哭边不断朝外冒出硕大的鼻涕泡儿,更将眼泪鼻涕一起蹭在他不染纤尘的衣袍上,直令秦念本就难看的脸色狠狠青了青。
眼瞅情况不对,殷荃上前一把拽开那不知真相还一个劲儿挑战他底线的小家伙,严肃批评道:“啊呸!你这小鬼不会说点好听的!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谁说你秦叔要死的!不就是吐点血!我每个月流血七天都不会死,他就吐出来那么一点点,肯定死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包括秦念在内,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一并沉了沉。
抿直薄唇,夏侯婴神色一霎变得冷冽。
黑面侍卫庞班索性开始仰头望天,尽管他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殷荃那口无遮拦的肆意个性,可每次听见她那些惊人言论,他还是会幻想,倘若听不见,那该有多好。
尽管她说的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听在耳中怎么就那么别扭……
只觉唇角不由自主便抽了抽,夏侯婴目光微暗,一双细长黑眸微微眯起。
胸口一阵憋闷,秦念冷着脸,耗费了极大的内力才将那股吐血的冲动给强行忍了下来。
每个月流血七天都不会死……
她怎么能毫不知耻的将这种事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说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殷荃的神色都各自闪烁个不停,继而很快便各自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当然,百里渊除外。
殷荃的一番话对这个小家伙而言非但没有起到安抚效果,反倒令小家伙震惊的张大了嘴。
“每个月连续七天流血不死?!姐姐你是不是也病了?你是不是也要抛弃我了?!”
抓着殷荃的手腕一通摇晃,百里渊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满是惊恐。
见状,秦念眉心微蹙,阻滞在胸口的一团淤血又开始蠢蠢欲动。
现在又不担心他的性命安危了么……
这个小鬼,真是善变。
即便是心思淡凉如他,眼瞅百里渊转变的速度比变天还快,也是一阵郁结。
索性将重阳那软绵绵的身子往地上一放,他沉冷着一张脸,也不理会众人,径自走到一旁去静坐调息,许久后才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常态。
甫一睁眼,他抿抿唇,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梢,随即朝殷荃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