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国公府与广平王府隔得不近不远。说是近,也有一阵子路要走,可说是远,马车上还来不及说几句话,便到了地方。
秦念下得车来,便扶了脉脉的手进门。这翼国公府里共有两位小娘子,她是年幼的那个,她的阿姊秦愿,却正是当朝皇后,能归宁的次数实是少得可怜。因而她回来也够叫爷娘好生欢喜地招待一番了。
只是这一回,秦念入门也未曾见到谁——往昔,至少她五嫂崔窈是一定会在这里等着的。崔窈与她自幼相熟,名为姑嫂,实同姊妹也没有二般。可今日,连崔窈都不在。
秦念心中不由一慌,翼国公府上,不会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吧?她同广平王抬杠时说那些话,可都是抱着自家不会出事儿的心思才敢那么硬气,声称“今儿不急”的,可……
她正有些彷徨,稍远处的廊檐下便跑来一个人,穿着婢子的衣裳,人未到跟前,声音先到了:“七娘!奴婢可算是把您等回来了!”
秦念一怔,细看了才认出这是母亲身边的婢子弄儿,忙笑勾了唇角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府上有什么事儿?”
弄儿那一脸笑意,看的秦念的心思也放下了几分,果然,弄儿神神秘秘挑了眉毛,低着嗓子道:“娘子不叫奴婢透露消息给七娘!”
弄儿比秦念与脉脉殷殷三个都只大了一岁,素日里与秦念是开得玩笑的。秦念果然只嗔道:“好弄儿,你偷摸告诉了我,我定不叫阿娘知道!”
“这事儿须得娘子亲自告诉您才好!”弄儿笑得眯起了一双细细的凤眼:“七娘快随奴来,趁着宫使还没走……”
秦念一头雾水,却终于在听到“宫使”二字时瞪大了眼:“宫中来的消息?莫不是……莫不是与我阿姊有关!”
“七娘果真聪颖——这话,可不是奴婢嘴长说漏了的,是七娘您自己猜的!是不是?”弄儿如个雀儿一般叽叽喳喳道。
秦念听着心底下却颇有些犯嘀咕。她阿姊的事儿,还是这样叫人欢天喜地的事儿……难不成是阿姊又有喜了?
那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不禁微微蹙眉,阿姊有身孕,谁听着都是高兴的——他们谁也不知道,她阿姊的身子,自从上一回难产,好容易诞下太子之后便比不得从前了。前阵子她自个儿入宫,还同阿姊说了这些个……
秦皇后的身子,还能再担住一个孩子么?
然而秦念心中忧虑,脸上却是万不敢现出来的。对着欢欣的弄儿,她也只能强作欢颜道一句:“促狭鬼”。
她与她阿姊的境况都不十分堪意,俩姊妹之间知道得清楚,可都没敢与爷娘说。身为子女的,不能给爷娘欢欣,那么至少莫要叫他们操劳,这亦是孝道本分。
然而许是她眉间一霎沉郁叫弄儿看到了,这婢子竟开口问道:“七娘不欢喜么?”
秦念一怔,正要分辩,却是不知该如何分辩。她又怕弄儿以为自己妒忌阿姊,又怕将阿姊身子不爽利的事告诉弄儿之后阿娘会知道,端的为难。
弄儿却又笑了,道:“七娘是因为自己府上的事儿忧心吧?奴也听五郎说了今日的事儿呢……”
秦念听得此语,简直恨不能捂脸一声哀嚎——她带着那些个女人们去青萍江游玩,不意遇到了自家五郎秦愈,又不意出了这档子事。
最最不意的,是秦愈他们一群人亲眼目睹了怜娘将容郎推下水去的一幕,方才派了小厮来提点她一句,否则那木人今日是必会叫孙氏搜到手的。
若单是看这一点,今日遇到五郎,乃是上天照拂。然而秦念心底下始终悬着一线——五郎这人啊,长了张顶顶把不住的嘴。但凡他知道的事儿,整个翼国公府差不离便都知道了。一个妾将另一个妾生养的孩儿推入江中,自己还一道掉了下去,这样的稀奇事儿,五郎既然能想到要提醒她多防备,自然也能想到要和府上的爷娘商量商量,探讨探讨了……
但秦念并不太想再同爷娘将今日的事儿细细说一遍。
那弄儿见她窘迫,这才不笑了,道:“七娘也莫急,和自家人又有什么好瞒的?无非是姬妾争宠,旁的贵人家中见得多了!独咱们府里头只有一位娘子别无妾侍,七娘您才觉得此事堕面子罢了。”
弄儿只当她不快是因为娘家人知道了她府上妾侍争宠有失颜面?秦念只得苦笑一声应付过去罢了。她爷娘可不会如弄儿一般简单,今日这一场盘问,怕是怎生也躲不过去了。
眼见着要走到她阿娘院子中,秦念实是脚软,可偏在这时,弄儿回头,神秘地对她眨了眨眼,凑过来,在她耳旁道:“七娘别愁眉苦脸的啦!明儿您可以随娘子一道进宫——那可是有天大的好事儿!”
“……”秦念看看她,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会为阿姊开心的。”
“并不是这个!”弄儿急匆匆否定了,张了口却是欲言又止,终于一跺脚,道:“总之您明天就知晓了,是您自己的事儿……”
秦念惊道:“我的事儿?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您别问了。”弄儿道:“见得娘子,可别漏了口风!”
“我阿娘没教过你,说话说一半当心咬舌头吗?!”秦念有些着急。
“娘子教过,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才时刻都能咬着舌头!”弄儿道:“七娘您就进去吧,今日娘子心情大好,保不准,她自己就先告诉了您呢。”
秦念与弄儿正在纠缠,翼国公夫人裴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