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里心里想着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表面上必须得过去——他那狼一样凶狠的目光,狐狸一样奸诈的嘴脸,让人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买了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戴了上去,想把一切都用那两个薄薄地、小小地、代表斯文的镜片遮盖住。大家想想看,这怎么会可能啊?骨头里的东西,你无论再怎么刻意地遮掩,也是遮掩不住的。人家镜片的后面,罩着的是斯文,是善良,是友善,是诚实……而他镜片后面遮着的,却是邪恶的罪恶,是狡猾的奸诈,是残忍的贪婪,是虚伪的凶狠——与上面的那些半点都搭不上关系。
想你与谁绑在一起,发财都是个未知数,可与塞尔登绑在一起,那就毫无悬念。在其父亲的一手推动下,打造出来了龙里这样一个楷模典范来。不管啥事,都给他捞干的,让别人吃稀的;给他下“大雨”,给别人淋“毛毛细雨”。两下相比,就像在城市街道上开车的人,而塞尔登的父亲,就是一个既铁面无私又柔情无限的交通警察。他既无情又柔情地分别对待每一位赛手,有人闯红灯、超载超速、逆向行驶……他都不闻不问,给其大开方便之门,让其顺顺溜溜地一路向前——你根本不用讲什么技术,也不用搞什么弯道超车。而对其他的那些,却无比地严格,又是封路,又是追查,不把你的屎撵出来决不罢休。结果不用我讲,谁都能想出来,当然是龙里一马当先,最后取得了胜利。狐狸崽子们看不得别人数票子时那种帅气的动作,更听不得别人数票子时所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必须关起门来让同族兄弟闷头发大财。龙里连半夜做梦都在数钱,笑醒多少次都数不清了——那手都落下了数钱而造成的职业病,抽筋颤抖直哆嗦。
有了钱后的龙里,按照自己的喜好,开了洗浴场,酒店,娱乐城……无一例外,都是赌博和色的情场所。身体里原本就流淌着的狐狼血液,与骨头里原本就有的狐狼本性,一点都没有消减,一点都没有被那两片代表文明礼貌的镜片遮掩住,凶狠罪恶得更加让人心惊胆战了。
有次龙里在迪厅里玩,一个喝了酒的顾客,走错门入了他的房间。龙里只是一个眼神,手下就用枪把那人的双眼打瞎了。有人与他的手下发生了争吵,他只是努努嘴,手下便把那人从酒店挟走,双腿齐刷刷被打断……众多之事,枚不胜举——死在龙里手里的人,没人知道有多少。
因为有塞尔登的这层关系,不少人为了得到升迁,纷纷向龙里靠拢。他按每人为自己做出的贡献大小,适当地给他们“分配”职务——俨然一位地下被人公认的“组织部长”——公安局长是他的保镖,刑警大队长是他的跟班,特警大队长是他的杂工,政法书记是他的小弟——他在当地是位手眼通天地无人敢惹的人。
朴英俊与山口惠子打这里经过,睡到半夜,被枪声惊醒。打听一下得知,酒店的保安,被几个歹徒打死了。两个立即飞到空中,夜已经很深了,城市的夜景灯还在亮着,星光下一辆飞驰的汽车,引起了两个的注意。随着那车进入了郊区的一家工地,这是一片刚刚开发的别墅区,面朝大海,背靠大山,足以叫任何人都大动心情的好地段。车停处,上面下来几个手里拿着枪支的家伙,慌慌张张地奔进了一旁临时搭建的板房里。这无疑是刚刚行凶的几个歹徒了,两个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没有惊动他们。
第二天,朴英俊与山口惠子上得门来,谎称是塞尔登的远方亲属,打算在这地段一人买一套别墅。
售楼部经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脸上的笑容既殷勤又甜蜜,像是花钱租来的,一时一刻都不肯让其闲下来。听说两个是塞尔登的远房亲属,摇头摆尾地道:“我给你们选个上好的位置,打上个七折,便可比别个少花上一千万。”
两个舌头都伸出老长,惠子忙说:“你们也是在做生意,盖房子也不容易,搞亏了岂不白忙活了?”
那经理诡秘地一笑:“不会的,你们放心大胆地住进来就是了。”
惠子故意把手放在胸口:“还是算了,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买吧。‘还钱容易还情难’,虽然是亲属,毕竟远了一些,亏欠的太多,怕以后讲不清楚啊!”她嘴里这样说,却站在那里不肯动,有大便宜摆在面前地那种极大的诱惑,还是令她“怦然心动”的。
经理是干什么的,不说阅人无数也差不多,早看明白了惠子的心里。为了打消其不必要的顾虑,笑着说:“你就放心好了,有一些知近亲属,我们都打了五折。像那些官员啊,官员相好的啊,我们都白送给了他们。”
朴英俊吓了一大跳,忙插了一言:“那你们不赔大了吗?”
“绝对不会。”那经理摇着头,“这里的学问,你们不懂,哪里丢了就在哪里找,走了葫芦不卖油,羊毛总得出在羊身上——赚的就是那些傻了吧唧穷鬼的钱,从他们身上往下割肉,往别人身上打补丁就可以了。”
“他们不疼吗?”朴英俊毫无意义地明知故问了一句。
“那我们就不管了,只要自己舒服了,你们跟着也舒服了,管他别人舒不舒服,死不死活不活的呢?像你这样慈悲心肠的人不多了,我们就是要把他们辛辛苦苦赚到手的钱,再让他们高高兴兴地送到我们的口袋里来。”那经理挤咕了两下眼睛,以真人面前不说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