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处处占别人便宜的高米尔,想不到被风魔狠狠地敲诈了一次。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原本是想用其要挟白脸狼来着,又被人家弄回去了。他心里猫爪狗挠般地难受,牙都差一点没咬碎了,发誓定要把风魔煮熟炖烂做成下酒菜。苦于无计可施,坐着心焦,站着心烦,心烦气躁地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全身像生满了疮,长满了疖子,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钻心地闹心,单独一个人,闹心巴拉地外出走动,想散散心,缓解一下自己的暴躁情绪。
这日夜间,他路过一个小山村。夜已经很深了,寥廓的天空上,寒星闪烁着。家家都已经关门闭户了,熄灯的熄灯,就寝的就寝,就连狗都打起了呼噜。可还有那么一户人家,不曾熄灯就寝,鬼火一般昏昏暗暗的灯光,孤吊吊幽幽微微地亮着。
魔鬼心想,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这家如此晚了还不睡,点灯熬油地在搞什么名堂呢?飞身过去,想瞧个究竟。
这是一户极为贫困的农户人家,破烂不堪的土坯茅草房中,除了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一个用来吃饭的破桌子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屋外更是清清淡淡地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断了杆的破铁锹,和一个秃了光唧刷子般的破扫把,再无其他的东西了。这家的干净利落程度,让人超乎想象,如果要是没有那两件破东西,影响人的视觉,就更加地完美了。除了那两件之外的所有东西,对这一家好像有一种打心里往外的嫌弃,好像被这家人给得罪了,不喜欢他们,远远地躲着。或许以前曾经友好过,因为招待不周,或是其他别的原因,产生了矛盾,就再也不登门露面了。从屋里到屋外,好像刚刚被水洗过一样,洁净得胜过一块云彩都没有的蔚蓝天空。
屋里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正在训斥与他同样黑黑瘦瘦的一个男孩子。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脸上黑黑地根本没有什么肉,小胳膊小腿如同麻杆一般。锁骨高高地隆起,尽管有一件破烂不堪的背心罩着,可条条肋骨,生生棱棱地依稀可见。中年男子头发霜染了一样,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瘦削的脸蛋,与一层皮盖着的额头,却黑得发亮。他坐在堆着破烂被子的床边上,手里拿着一根比大拇指还粗的木棍,对着小男孩大吼大叫。
魔鬼驻足听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孩子学习的事,令他的那个干巴黑瘦的老子大为光火。
小男孩低着头,两只黑瘦的小手垂垂着,紧贴在干柴棒一样的大腿上。瘪瘪着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他的父亲,站在他父亲的面前。
父亲把那根木棍,在空中舞来舞去,手上,胳膊上,脸上,以及脖子上的青筋,都同样跟着他发火地跳起来。像对待一个大逆不道地要挖自家祖坟的孩子一样,咆哮愤怒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孩子的脸上挂满了泪水,身上布满了棒痕,横横竖竖像缩小了地不规整的田埂,有的还叠加到一起码起了罗汉。
听那又黑又瘦的父亲咆哮道:“就是贪玩啊,要你搞点学习,像拿刀子杀你一样。”说着,又给了孩子两棒子。把那又黑又瘦的孩子,打得直拘挛,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直滚。
父亲显然很是心疼,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他坚强地忍着,嘴瘪瘪了起来,发着颤音地说:“你只有爸爸,没有妈妈,不要叫她。她嫌弃咱们的这个家了,不要我们了,离我们而去了,跟着别人跑了。去享他的福去了,去过她的好日子去了。”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声音更加地发颤了,“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一代一代地相传到我这里,还是啥都没有积攒下。你爷爷努力了一辈子,拼死拼活地干,那是我亲眼所见啊!最终还是没能改变咱家的状况,人还没到五十,就早早地走了。他临咽气之前,嘱咐我一定要把家过好,我当时答应好好的,让他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激情万丈地提高了声音,“从那以后,我比谁起的都早,比谁睡的都晚。那时我还年轻,活跃着一颗跳动地激情万丈的心,活跃着一个跳动地对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的希望,同样也怀着一个活跃着地跳动梦想,想通过自身的拼搏努力,以此来改变家庭的生活状况——我热情高涨地干,没死没活地干。因为国家一次次地给了农民好政策,想让农民富起来,只要你够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可是,我完全错了,那些都是狗屁的东西,是糊弄傻子的,是骗小孩子的。当有一天我睡醒后,不再迷迷糊糊地明白过味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老了,不再年轻有活力了,我的腿脚变得越来越慢地厌弃了我,懈怠了,不给力了;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散地嫌弃了我,昏花了,不聚神了。它们同你的妈妈一样,都离我渐行渐远了——想来这世上所有地一切的东西,都跟婊的子一样,没有从一而终的。”说的有些激动了,“就连头发与皮屑这些东西,也都背叛的背叛,离弃的离弃,不是翻脸了,就是跑光了……”
父亲神情暗伤了起来,泪水悄无声息地继续往下落:“我不怕吃苦,吃苦耐劳是咱们这个家族的本色;我也不怕流汗,流汗是作为一个农民所具备地最起码的东西。可你再会吃苦,再会流汗,所得到的回报,与它们是一点边都不沾的,是根本不成正比的。生活就这样愚弄了我,我不知道我的全部劳动都为谁劳动了,也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