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克病好出院后,按照这些人的功劳,依次进行了提拔,都安排到他们一心把火想要得到的肥缺上去。而那些不作为的,必须保持原地踏步。那个在场却没有动手的苏埃文,因为工作上的种种原因,一降再降,最后被解职赋闲起来。
特殊的奉献,就会得到特殊的感情照顾,而特殊感情换来的东西,就要有个突出的特殊性。在这次特殊的护理工作中,内奥尔是最惨烈的,也是最尽心尽责的。他的那根沾了黄地“金子”一般的指头,给他带来了金子一般不同凡响的好运——得到的实惠最多,位子爬得比其他个同族兄弟也高的多。
内奥尔穿上了牛逼闪闪的新西装,扎上了牛逼闪闪的新领带,坐上了牛逼闪闪的新椅子,全身上下无不牛逼闪闪起来——就连银白色的头发,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不同一般地牛逼闪闪了。走路左耳挂着风,右耳挂着雷,忽闪忽闪地天高云淡,脚步轻松了许多。无论在家,还是在单位,哪怕是蹲在厕所里,总之,不管在什么场合,他总不忘炫耀地摇一摇那根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英雄指头。给那些不把他当回事的同事,不把他当盘菜的家人,及从来都不很有自信的自己瞧一瞧,看一看,让包括自己都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有个重新的认识。
他在别人面前,往往端出成功人士才有的那种姿态,打着成功人士才有的那种手势,用成功人士才有的那种口吻,说着成功人士才有的那种成功经验。他注意到曾经与他粗声大气、慷慨激扬说话的那些人,都自觉地变得文明秀气了许多,嘴都有些瓢棱了,说话语无伦次地前言都不搭后语。曾经与他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那些人,都自然不自然地低眉下气了许多,再也不抬头仰脸地不可一世了。他从别人如今的言语和行动当中,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尊,找到了高高在上的那种美妙感觉。便动不动就傲慢并心安理得地拿出来炫耀一下子,那根给他带来了一切地光荣而伟大的指头。心想,大贤都是老虎变成的,平时胸怀大志地不显露。平常之人用愚昧的眼光,怎么能看透呢?而愚昧之人用平常的目光,又怎么能够瞧得出来呢?他要让那些自恋型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懂得一个道理——在高深莫测的真人面前显摆,是一种多么可笑而又渺小地不可让人想象的愚蠢举动。
时间长了,渐渐地,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及背后指指点点的鄙夷声中,他嗅出了别样的味道。一直从鼻孔渗透下去,到了他的五脏六腑,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灵魂。那颗大裤衩子裹着地伤不起的自尊心,拘挛拘挛地有了诸多的不习惯,开始一点点地收缩,最后形成一个球,进行自我保护。由此,自然会想到以往那段令他倍感耻辱的经历,想到那根肮脏的指头。于是,他的人格,以及灵魂,都随着变了形,变得谁都不认识地肮脏起来。
内奥尔对那根指头的态度,发生了翻天翻地的变化,给了其一个新的定义,从新的视角进行了新的审视。每当看到那根指头,就恨不得把其剁下来,可欲盖弥彰地又怎么向人解释没了一个指头这回事呢?特别是在办公室写字的时候,在进餐拿叉勺的时候,在摸情人脸蛋的时候,在给孩子拿面包、牛奶的时候……虽然这根指头,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他立下了无法磨灭的功勋。使他从小吏到大员,从卑微到显赫。可这东西就长在你的手上,你走到哪它就会跟着恶心你到哪。一万个不情愿,也毫无办法,不想看也得看。可一看到就会勾起对那段不堪回首往事的回忆,时时刺痛他那颗受伤已久,早已七零八碎了地倍感耻辱的心。
此事经苏埃文愤怒的嘴一宣扬,家族圈内传得沸沸扬扬,坊间也是无人不晓,都有了耳闻,这让内奥尔更加地羞愧难当。于是,再有同族兄弟求到他头上的时候,就把那根指头伸出来,让那些人裹在嘴里,嗍啰上几分钟。好让其弭平他心里不可告人的创伤,冲淡他难以启齿的羞辱,并把此等羞辱通过此法转嫁到其他同族兄弟身上,以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因为他是用这根指头打拼下来的天下,是用这根指头种下的“大树”。谁若要享受太平,若要在“大树”下乘凉,就得要以这种方式,诚心诚意地向他手上的这位“老英雄”,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内奥尔的同族兄弟,都知道他的那根指头,曾经干过什么。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心想,你不是还用它洗脸吗?你不是还得用它吃东西吗?你不是还得用它摸老婆与孩子吗?便横下心来,把眼睛一闭,想象那是一根火腿肠,因此,不少人也从内奥尔那里得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好处。
有一个叫阿尔杰的狐狸崽子,来求内奥尔。内奥尔对他呲牙一笑:“我们是同族兄弟,因为有祖训,因为老祖宗再三地强调,不可收取同族兄弟的钱财。在不违背他老人家意愿的前提下,我这里还有一个小小地不成文的规定。”
阿尔杰明知故问道:“你说说看?”
内奥尔把右手的那根食指伸出来,在阿尔杰的眼前晃了晃:“把这根指头含在嘴里,嗍啰上几分钟。”望着阿尔杰,“我的要求并不高,就这么简单。只要你做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也就全有了,也就心想事成了。”说完,笑着走到阿尔杰的面前,把那根指头习以为常且理直气壮地伸到阿尔杰的嘴边。
阿尔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