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普曼开始苦恼起来,他不愁自己揽不到工程,而是愁工程到手了,找不到合适的建筑商。有了此次的经验,他不能再找内行人来干了。那些专业地操守着职业道德的傻瓜,总是按着一条道走到黑,都是毫无变通的顽固家伙。他们受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太多,过于死板。不像那些非专业的,具有非凡的想象力,和让人始料不及的创造力。专业团队毫无想象力与创造力,完全归于零。他不喜欢,是会坏了他大事的,他要看到“零”以上的那些东西。
里普曼到处物色最佳的人选,这日,来到一个地方吃饭,一盘豆腐让他眼前一亮,受到了启发。那豆腐是走了油的,外焦里嫩,表面形成了一个硬壳,内中还是软软的豆腐本质。他把那个厨师唤到近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其脑袋大脖子粗地像是个听话的憨厚老实人,便问道:“你是几级厨师?”
“特级。”那厨子以为客人挑他手艺,低着头,蔫巴巴地,说话有气无力,像蚊子哼哼一样。
里普曼看他那神态,笑了笑:“你做的豆腐很好吃,这是我吃得最开心、最满意的一道菜……”
厨子听客人夸自己,一下子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讲起这道菜的做法来:“……切豆腐的刀,不但要薄,还得要快。刀法上也有讲究,既要匀称,还不能把豆腐切碎。烧油也有讲究,开始油必须要滚,然后就用文火去炸。火候老了就会糊掉,火候轻了便会散花……”里普曼听得津津有味,觉得两个越来越投缘了。
不是知音不可弹,厨子见里普曼两眼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菜,便更加地卖弄,滔滔不绝地讲道:“……这豆腐有多种做法,像麻辣,婆娑,锅塌,油煎……”
里普曼见其头头是道,饶有兴趣地讲个没完。咳嗽了两声,表示不想听他把话题扯得过远,从而令那知趣的厨子闭上了嘴巴,抻着本来就不长的脖子望着他。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里普曼,等着他说话。
冲着他是特级厨师,冲着他能把豆腐做成这般天下一绝的手艺,里普曼又重新好好地端详了一下那个厨子。见其眼睛虽然不大,却也不少聪慧;鼻子虽然不高,却也不少精干。心想,自己苦苦寻觅地千呼万唤的那个人,原来就在这里啊。
里普曼不动声色地问厨子:“有没有考虑换一换工作呢?”
厨子摇摇头:“我从小就学厨,没有接触过其他的行业。除了与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熟悉外,没有和其他的东西打过交道。”
越是这样的人,里普曼越是喜欢。他们接触的外界事物不多,思想趋于傻乎乎的单纯,没有杂七杂八的花花肠子,是可以指哪打哪地用起来称心如意的不二人选。
里普曼把牙一龇,开了个玩笑:“看样子你是婚也没结,连女人的边也没碰过了……”
厨子的脸红了一大片:“那倒不是的……”
里普曼继续说:“就是喽,有很多事情,不接触不知道,只要接触上了,就会感到趣味是无穷无尽的——奇妙的感觉,只能在奇妙无穷的趣味当中,去用心地慢慢体味。就像你与女人在一起那样,虽然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但我坚信,你绝对不会请一个专业的人士,当场试验者给你做指导的。”见厨子脸红到了脖子根,站在那里极不自然地挺难受,“虽然没有老师指导,可你做得并不比任何人差劲,否则,你老婆可能早就滚到别人怀里去了。”
那厨子呲牙不自然地笑笑。里普曼望着他,越看越觉得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继续说:“我给你指条路子,只要干上一年,比你几辈子做厨师挣的钱都要多。”
厨子兴趣浓浓地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修路建桥。”里普曼简简单单地回答。
厨子把头一低,蔫了下去:“要说那路和那桥啊,我走是走过,也看着别人修过与建过,可我从来都没搞过。”
里普曼便给他打气,猛烈地进行蛊惑:“从你做的那道菜里,我就十分看好你,坚定并毫不怀疑地认为,你是胜任这份工作的。”
“怎么讲呢?”厨子心里虽说没底,脸上却有了信心的喜色,“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那个行当啊!”
里普曼望着他,耸耸肩膀:“没干过不要紧,边干边学总是可以的。任何事情,我们都是从一点不会,到会了一点点,到最后完全领悟掌握,都是一点点走过来的。要知道,如果一辈子不出马,那你永远都是个卒子。不要怕磕磕碰碰,路在人走,事在人为。什么事都有个过程,没有一锹就能够挖个井的,也没有一口就能够吃个胖子的。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一长,你自然而然就成了闻名遐迩、德高望重的建筑师了。”他眨巴着闪闪放光的狐狸眼睛,想从厨子的神情中窥探到点什么,“那修路建桥,与你做的这道菜,异曲同工,是一个道理。都是外焦里嫩,皮硬肉软的。我给你派两个技术员,一个工程师,大胆去干便是了。”他站起来,用拳头在厨子的肩头擂了一下,“我看你是个性格型的男人,而性格型的男人,时不时地就得展现一下自己的魄力。具体的表现是,别人不敢想的事情,你应该敢想;别人不敢去超乎的东西,你要敢去超乎。敢不敢做那是你的魄力问题,能不能做成那是你的能力问题。长了一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平常心,只知道自我安慰,只知道自我抚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