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binhuo.
夜色渐浓,窗外渐渐的就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客栈的屋檐慢慢落下,汇成一曲杂乱的交响乐。而这个时候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在睡梦中,或皱眉或微笑,伴着这雨声拉了下被褥翻了个身。
而在客栈二楼最靠里面的屋里,窗户轻启在风雨中摇摆着弧度,渗透进来的凉意透心凉,雨声也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冷的没有一丝温暖余地的屋内,角落的檀香味被吹散,转而被淡淡的腥味覆盖,那压抑而痛苦的低吟声,有气无力的低喘声,似乎都被刻意掩饰在雨声下。
黑暗的屋里,轻启的窗户将外面的雨打落了一点进来,借着外面的一点微光隐隐可以看到那蜷缩在窗下的模糊黑影。黑影无力的跪趴在窗下,修长如玉的手此刻用力指节发白的扣着墙,额头无力的抵在墙上,散开的墨发柔顺的拖曳了一地慢慢被雨水打湿,那因痛苦而紧皱起眉微侧的脸骇人的惨白,在惨白肌肤的衬映下,那光洁额头上的一抹艳红是那样的刺眼。
凌夜眼里黯然无光,思想随着一次又一次难以忍耐的痛苦在溃散,他却偏偏自虐的一次比一次狠的磕在这墙上刺激着他一次比一次清醒。他缩成一团低低的喘着气,憋了一身冷汗的无力瘫倒在地,于是在又一次痛苦浪潮蓦然袭来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着起来。
比先前更疼更难以忍受的刺痛在全身放大无数倍,恍若无数根渗了剧毒的银针在缓慢煎熬的扎进肌肤然后旋转着接触到了血脉。这一刻,他真的是浑身辣辣疼的不住翻滚起来,喉里低低的传来压抑称得上歇斯底里的哀嚎声,这种麻木到连血液流动,心脏跳动都感不到的疼让他止不住红了眼,狠狠的咬住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大声的痛苦喊出声。
衣服随着一次又一次大动作翻滚,散开的差不多,在裸露的胸膛不似原有的白玉,而是发黑的青紫色,那一条绕过肩背蔓延若隐若现的纹路怎么看都像是同色的虫密密麻麻的排列而成,还在鲜活的蠕动着,看起来异常的恐怖。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里有什么液体想要夺眶而出,不禁用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脸开始挣扎的狰狞起来,唇齿间蔓延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他怔怔的看着屋顶,心里什么东西正在疯狂膨胀着快要爆炸,一时间酸疼、难言的酸涩还有无限的委屈多年承受下来的痛苦卷席了他的心。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心的黑线,嘲讽的笑了声,却不料笑出了泪。眼前蓦然就变得朦胧一片,眼角什么温热的液体不断的滑落,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哭了,但他听从不了自己的眼泪掉个不停,仿佛要将他这么多年来忍耐积压的完全哭个痛快。清泪,咸味,他狼狈的瘫在地上,这么悲戚的微笑哭泣,如那悲哀的困兽还在做着挣扎。
似乎不想再这么痛苦的挣扎活下去了。
真的,好像到了生命尽头。
凌夜悲鸣着,此时此刻,他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到这个时候都将自己关在院里黑屋的铁笼里,即使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难以忍受,醒来即便是怎样伤痕累累的血腥模样,他都会默默的一个人抱膝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坐一天才又恢复那光鲜亮丽模样的回到爷爷妹妹面前,肆意的微笑。这样的生活到底持续了多久?凌夜想着,就那样沉默的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这么痛苦的死去,究竟是他的悲哀还是?
身上的疼痛现在纷纷转移,他的大脑突然就这么作痛起来还随着时间推移头疼欲裂。
好痛,好疼!
哪怕无数次,他还是想嘶吼出来,这种痛,这种疼,这种铭心刻骨的难以磨灭的感觉,如烙印如朱砂发热发烫。这么多年的痛苦,有多疼有多痛,他心里对父母对那些人的怨恨就有多少。
他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会那样对待他,会那样不当他是一个人?他从那个噩梦的地方跑回来时有多绝望,他看着所有孩童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幸福模样有多哀伤,他可以不求父母对他好,但他的父母不仅吝啬的没给他一点儿爱,而且还那么对他。也许,在他们眼里,他真的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实验品,而不是他们的亲生儿……
凌夜迷迷糊糊的就晕厥了过去。
这个时候,禁闭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目光触及只有那拖曳在地的紫云帔和那一双贵气的锦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