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夏候彻仿佛用了一生的力气才喂着她喝完。
孙平要过来扶他到一旁等,他摇头拒绝了,将药碗递给了沁芳,接替了沁芳让床上的人靠在自己怀中,握着她的手道,“素素,朕在这里陪你。”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又一次还未出生便夭折了。
这样的时刻,他不想留着她一个人承受面对旄。
凤婧衣靠在他的怀中,无力地扯出一丝笑意,却很快被体内火灼刀割般的剧痛而夺去了所有感觉。
之前她向淳于越要这东西,他一直不愿给她。
她执意向他讨了,他说解除药性的时候要承受非人的痛,若是扛不住过去半条命都没了,那个时候她就做好心里准备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可是,真到了此刻,她才知道真实的痛远比淳于越所说的还要让人痛不欲生。
沁芳紧张地跪在床边,不时拿帕子擦着她额头的冷汗,忍着哭声道,“主子,你要是痛的话就叫出来……”
药效要发作一个时辰,现在才刚刚开始。
凤婧衣紧紧咬着被子却没有出声,可抓着夏候彻的手,用力得似乎要将他手上的骨头都捏碎……
“素素……”夏候彻低头吻着她汗湿的发,沙哑着声音唤着她。
凤婧衣咽下口中的血腥,积聚了几分力气,“夏候彻,要是……要是我死了,把我葬回南唐,我想……我想回家……”
她想,她恐怕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若真是就死在了这里倒也好,也许她死了,他就不会那么恨她了。
“你不会死,朕不会让你死。”夏候彻搂紧怀中胡言乱语的人,似是唯恐死神会将她夺了去。
凤婧衣咬唇,胸腔阵阵揪心的痛,她分不清这一刻到底身体带来的痛,还是……因为他而心痛。
只是,她已经无力却思量太多,整个人便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沁芳看到她合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夏候彻怀里,惊声哭叫道,“主子,主子,你快醒醒……”
夏候彻低头望了望她,伸手抚着她的脸,急切地唤道,“素素?素素?”
可是,手上摸到的却是可怕的冰凉。
“太医,快看看,快……”孙平连忙催促道。
王太医几人连忙围到了床边,把脉的把脉,施针的施针,忙得不可开交。
“皇上,你先移驾到外在等着吧,先让太医们给娘娘诊治。”孙平道。
这样的场面让他看着,实在是痛苦揪心。
“朕要在这里看着。”夏候彻决然道。
孙平叹了叹气,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惹他烦心,只能催促着一众太医赶紧给钰妃医治。
整个内殿人来人往地忙碌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夏候彻从年夜宴上离席,皇后和郑淑仪等人也随后跟着来了东暖阁,几人站在外面等着,看着宫人从内殿进进出出,都只是沉默地坐在外面等着。
皇后抬手召了宫人,低声问道,“去看看,墨嫣怎么还没回来?”
这会儿事情应该已经办成了,墨嫣却一直不见回来,实在让她有几分不安。
可同样的,郑淑仪贴身宫女绫玉,也没有跟着过来伺候。
孙平见里面有皇上和沁芳照应着便带了一名太医先从内殿出来,钰妃出了这么大的事,腹中孩子也没有了,等皇上安顿好钰妃,自然是会追查的。
这其中,也有他的疏忽,这个时候更应该先出来追查到底是何人下了毒。
“孙公公,钰妃娘娘怎么样了?”郑淑仪一见她了来,连忙起身问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淑仪娘娘,贵嫔娘娘请安。”孙平连忙躬身道。
皇后起身走的,道,“免礼吧,钰妃到底怎么样了。”
孙平望了望皇后和郑淑仪两人,直言道,“钰妃是被人下了毒,这会儿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大人也还生死不知。”
“中毒?”几人惊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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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沉吟了一会儿,目光严厉的望向郑淑仪道,“郑淑仪,年夜宴你一手操办的,钰妃赴宴回来便中了毒出了这样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嫔妾也不知道,钰妃的东西都是皇极殿的人一手准备的,都没经过御膳房,怎么会被人下了毒,嫔妾岂能知晓。”郑淑仪道。
她并没有现在就让绫玉出来,绫玉要说的话,必须是在皇上面前说,若是此时让皇后知道了绫玉没落到墨嫣手里,她只会想尽办法灭口。
一旦没有了绫玉来说出真相,那她这个操办年夜宴的人,就会成为最被人怀疑下毒的凶手。
“皇后娘娘,淑仪娘娘,此事就不要再争论了,等皇上出来了自会有决断。”孙平道。
反正这事情,横竖跟她们几个人脱不了干系。
他在这宫里这么些年,宫里的明争暗斗从来都有,他知道,皇上也知道。
不过,只要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皇上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宫里上下明都知道皇上是如何紧张钰妃这个孩子,却还有人毒害她们母子,这岂止是胆大包天。
这会儿皇上是要顾着里面,没有时间心思来追查,但回头真要查出来,那罪名又岂是凶手吃罪得起的。
皇后和郑淑仪没有再说话,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暗自盘算怎么应对皇上的追查才能扳倒对方。
钰妃如今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的,自是不必再去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