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瓮城,车子开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张家湾。跟着父母下车,踩着泥土飞扬的机耕路,放眼望去,群山间,一个小盆地中,稀疏的散落着人家。
瞧着不起眼,聚居在这里的居民,也有四五十户。因为大部分人姓张,所以叫做张家湾。
“哟,云丽,今年办的丰盛啊!”一进村子,就有人笑呵呵的招呼起来,打量的目光接连不断。
李云丽背着背篓,心情不算好,只勉强的同人笑了两下,就加快速度,往家里的方向走。
张启昌倒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路和人说说笑笑。
“大哥,年货都置办齐全了?”张启山手里提着两个白萝卜,刚从地里回来,就撞上张启昌,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丢开萝卜,从俩一人一根点了。
张启山的父亲,是张启昌的亲二叔,两兄弟感情一向要好。不过,一个日子过的好,一个日子过的马马虎虎。
“齐了。你家的呢!”张启昌吐出一口烟气,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他大婶儿在张罗,我也没管。”张启山爽朗的一笑,低头抽烟。
“弟妹能干,你可省心。”张启昌闻言,点头道。
“能干个什么?尽花钱了。”嘴里否定着,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神情,让张启昌看得一怔。
“呵,花钱怕什么?你一个月工资可不少!”张启昌拍了一下对方的胸口,玩笑道。同是在煤矿,不过一个在国企,一个在小煤窑。扔掉烟头,“行了,弟妹等着你拿菜回去下锅吧?我也回了!”
“别啊,一块儿回家里吃饭吧?”张启山赶紧扔掉烟头,拉着张启昌的袖子,邀请道。
“启山,你的心意我领了。过两天家里杀猪,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拿下张启山的手,张启昌摇头拒绝。
闻言,张启山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了,“行,到时候我给你帮忙去!”
张启昌点头,挑着担子晃悠悠的往家去。张启山目送着他转过房子的拐角,才弯腰,拎起两个萝卜,给媳妇带回去。
李云丽回到家,正掏钥匙开门,隔壁的老太太就走了出来。一头短发,鬓发斑白,梳得很整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笑意,身上也穿的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慈祥温和的老妇人。
可是,村里的人,都明白,面前这位,根本不是善茬儿。
“奶奶!岳岳肚子饿了!”张岳早早的就冲过去,撒娇的拉着穆伍芳的衣摆,一手黏黏腻腻的糖葫芦汁,直接沾上了她干净的衣衫。
“……奶奶想着你该是饿了,给你留了菜,进屋吃去吧!”穆伍芳低头,拉开张岳的手,语气和蔼。视线滑过衣摆处的红色糖渍,眼底闪过厌恶,随即抬头笑眯眯的看着李云丽,“年货都置办齐全了?花了不少钱吧!”
张小寒把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低头垂眸,默默的站在一旁。
李云丽打开门锁,扭头看穆伍芳,“齐了,不过都是捡着便宜的买的。您也知道,启昌一个月才一千块,年底还放了两个月,够个什么?”
“那也是。不过,前几天矿里不是发了五千块的房屋补贴么?还不够?”穆伍芳眼角掀起,瞧了媳妇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李云丽垂眼,推开门,把背篓放下,揉着酸痛的肩膀,淡淡道:“您也知道,那是房屋补贴么?咱们这房子,到处都张口了,晚上睡觉都漏风,正要请人修呢!到时候,还要麻烦妈一起帮忙做饭。”
“你说要修房子,我还想起来了。屋后的水沟也该掏了,修房子的时候,叫人一起弄了?老头子这两天腿疼,干不动活儿!”
穆伍芳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是刚想起来。笑意盈盈的吩咐,却丝毫不接口帮忙的事。
“这……”李云丽心里恼火,迟疑了一下,正想着借口拒绝,就被突然出现的张启昌打断了话。
“爸腿疼?要不要去诊所看看?水沟的事儿别担心了,我一准儿拾掇利落了!”把担子放在坝子上,张启昌就准备进屋去看看老爷子。
媳妇的迟疑,穆伍芳本有些不悦。视线在儿子挑着的两只箩筐上掠过,笑容深了几分,“风湿,老毛病了。你还不知道?刚吃了饭歇午觉呢!”
“睡午觉?是该多休息。正好,家里有坛药酒,我待会儿给爸拿过来。”张启昌顿住脚步,想也不想的说道。
“启昌……”李云丽张口想要阻止,被丈夫有些不悦的眼神看了一眼,再也说不出来话。
“那感情好。”穆伍芳装作没有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满脸欣慰,“我儿子就是孝顺,不像启蓉和启秀两个,三五个月都不来看看我一下。”
“妈,我是您儿子,孝顺您是应该的。您别怪二妹三妹,她们俩隔得远,不是不孝顺您。”张启昌生怕她误会,帮着两个妹子说好话。
“知道你心疼她们,行了,还没吃饭吧?锅里还有一些米饭,先进屋垫吧垫吧?”穆伍芳一脸慈爱,拉着张启昌,让他进屋。
“好。”
穆伍芳的话,让张启昌很受用,担起挑子,晕乎乎的就跟着她进了隔壁的堂屋。
张小寒在一旁看得心寒,这个男人或许会是好儿子,但绝对不是好丈夫,好父亲。他似乎从未替他们的小家想过,从未考虑过这个家庭的未来。
苦涩的牵起嘴角,后来的发生的一切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么?这个家,不和谐,不安定,除了有外人的影响,更多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