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裹回到屋里时,就看到丁群逸手里拿着一块儿璞玉正认真的推敲着。她早就知道丁群逸爱石正如她爱丹青,就是嘴上说出一千遍再不治玉了,但只是为了图她心安,不叫她疑心他依然与从商治玉牵扯不断。但骨子里从小到大的眷恋,又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的呢?一旦真有极品美石,他心里依旧是趋之若鹜的。玉裹悄悄走了出来,暗暗的叹气道:“我并不真就忌讳你治玉,你多年的钟爱已嵌入灵魂我不想不愿也不会去禁锢。我只担心你心思反复,担心你如今对我的执着只不过是一时兴至。担心我能留住你的人却始终留不住你那骨子里原本就不安分的心。”玉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她还记得那里面装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鹅卵石,而那石上的字迹却历历在目:“丁二丁二,不居第二。”她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愿屈居人下的,他温其如玉的外表下也隐藏着所有青春少年如火如荼的内心,也有着展翅高飞的欲念。玉裹有点儿不忍,是对我的爱使得他必须舍弃那些原本可以使他随心所欲腾达于世的条件。我那么爱他,如何能忍心?
天渐渐暗了下来,直到丁群逸看不清手里的刻刀。他终于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璞玉放了下来。玉裹手里拿着油灯,那昏暗的光芒也不能完全照耀这狭小的斗室。不知为何,丁群逸忙将手中的璞玉顺手藏进了袖口里。玉裹佯作不知的笑道:“忙什么呢?饭都忘记吃了!”
丁群逸支支吾吾,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只片刻,他便也笑道:“这半天不见你的影子,到哪里去了?”
玉裹道:“我跟咏莲去湖边洗衣了,这么多,总不好叫她一个人忙吧!”
丁群逸闻言,便心疼的握着她的手道:“天渐渐凉了,这样的差事实在不适合你去做的。”
玉裹抽出自己的手道:“总要有人去做的,这儿既不是官宦人家,也不是富商大户。我不去做,谁会去做。”
丁群逸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便笑道:“你这么说是故意气我的吗?”他复又拉起她的手道:“是我说错了,如今咱们都不是什么官宦富商,这些琐事,当然要亲力亲为。我只是心疼你这么辛苦。但你若真信得过我,十年,十年前之后我必会给你一个人人艳羡的天地,那里只有你和我!”他将她抱在怀里,玉裹听着他为她许下的诺言,却忍不住的叹息:“果然,你志不在此?你既不安于清贫,欲一鹤冲天般腾飞与世,强求又怎是我的本意?”
丁群逸摸了摸袖间的璞玉道:“其实我还有事瞒着你,只是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
玉裹按住他的手道:“不想说就别说了,群逸,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丁群逸心下愕然,她难道早就知道自己藏石于袖内。是呀,她原本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可竟突然去湖边洗衣了,她自然是知道我接了子基的田黄。她非但没介意自己的刻意隐瞒反而让出时间让自己得偿所愿的推敲思索。果然她是最懂我的,她明白我可以离家但却离不了玉。所谓知己,当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