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失败后,奚茗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缓过劲来,将那逼死人的“两百金”从脑子里驱逐出境,厚脸皮地安慰自己:明明是徐子谦说任她怎么花钱都行的!
待冷静下来,她心里又升上一股震撼之感她并不愚笨,徐子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记得他们的每一次相遇,甚至精确到了日期、时辰。
听到“以身相许”四个字后,奚茗晕晕乎乎的,踉跄几下就要离开,徐子谦在她身后喃喃道:“我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细节,包括你当日所穿的衣裳,你说了什么话……你对我笑了几次……”声音很轻,轻到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却没想到被奚茗一个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了。
表面上的记账讨债,却是一场深情的告白。
奚茗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心里却给徐子谦点了个赞,暗叹此人实在厉害,难怪十四岁就能够驰骋商海,估计谈判桌上的对手都被他说得吐血败北了吧!
既然晓之以理不行,那么就攻其软肋动之以情!
“逃跑计划”第二步撒娇。
隔天,奚茗再次坐到徐子谦对面,没有洗漱、没有梳头,沾了些清水点在眼睛下佯装泪痕。
徐子谦见奚茗长发披散,小脸被乌黑光亮的发丝衬托得尤其苍白,放下手中的书卷,蹙眉问她:“茗儿,你怎么了?哭了?”言罢,探手抚上奚茗的脸颊,替她抹去“泪痕”。
“子谦,”奚茗皱起小脸,满目可怜,“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子谦,我的家在陵国……我的兄弟姐妹也在陵国……”
“你陵国的家动荡不安,你陵国的兄弟姐妹亦身处危机中心,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所以我要和他们并肩作战!”
“那么,你能做什么?”
“我能造火药,我能摧城毁地!”
“没有你的火药,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么?”
“……”奚茗语塞。
“茗儿,你是不是觉得很闷?来,上次酒桌上,谷梁又施计让我捐了十万两银子,你帮我算算这笔账吧。”徐子谦将一本账簿摊开在奚茗面前。
奚茗的目光迅速在账本上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明细让她脑仁一阵抽疼,然后重新抬眼盯着徐子谦,酝酿了一下情绪,鼻子就真的一酸,眼中氤氲出了一层薄雾。
“还有久里呢,如果他突然出现该怎么办?一旦他和卫景离对峙,该如何?”奚茗吸了一下鼻子,“我不在,谁来安抚久里?”
“卫景离自有办法。”徐子谦不由放柔了声音,生怕奚茗的眼泪真的滴下来。
奚茗暗暗挑了挑眉梢,心道徐子谦这家伙简直是铜墙铁壁,一丝风都不透,她只好使出杀手锏
“子谦,还记得你祖先徐清的绝笔么?里面说他有他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帮助卫景离夺嫡、让陵国子民拥有一代明君!难道,你连你祖先的话都不听了么?!”
徐子谦作为温良恭俭让的典范,必然以孝为先,以此作为切入点,就不信他不就范!
于是,徐子谦若有所思地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从手边拉出一本账簿,翻开扉页,推到奚茗眼前。
这是……
“兴许,你的使命是还清欠我的两百金也说不定呢!”
奚茗彻底给跪!
“那个……我还没睡醒,再去补一觉,拜!”奚茗讪笑一声,抬起屁/股就走。
徐子谦心中一阵发笑,对着奚茗匆忙跑路的背影喊道:“茗儿,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叫珠儿来陪陪你?”
奚茗的脚步在书房门口一滞,又一计攒上心头。
“珠儿最近被她老爹管得严着呢,不若子谦你来陪我吧,”奚茗望着徐子谦,眼中渗出淡淡的邪气,“你陪我去逛街散心呗?”
徐子谦目光下移,最后落到奚茗的左脚上:“你的脚彻底好了么?这样上街有没有问题?”
奚茗一听,赶紧在徐子谦眼前急步走了两圈,嘴里不住念叨着:“看啊,已经不用轮椅了,我不仅能走,还能小跑呢!不信我给你跳两步!”说着就在徐子谦面前蹦跶起来。
“好,那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带你出去转转。”徐子谦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对徐子谦来说,奚茗的这场所谓“抗争”,真是可爱可笑得紧呢!他已经做好了被奚茗再“卖”一次的准备了,毕竟,他已“身经百战”。
翌日,初夏的阳光正好,天空澄澈湛蓝,白云舒卷成各种形状,散在苍穹之幕上,令人好不惬意。
奚茗就这么带着徐子谦大摇大摆上街了。
到了西市,奚茗专拣人多的街道走,拽着徐子谦的袖子穿梭在人潮中,灵活得像只狡兔。
“茗儿,你的脚完全好了么?你才修养了没几日,还是收敛些为好。”徐子谦不论奚茗如何上蹿下跳,带着自己往人多的地方挤,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的左脚上。
“当然好了,你看!”奚茗伸出左脚抖了几下,朝对方抛一个媚眼,“我这不是憋久了,出来透透气嘛!”
“出来透气需要带这么多银子?”徐子谦墨色的眼珠缓缓流转,目光定格在奚茗腰间系着的满满一袋银子上,语气里尽是了然的戏谑。
奚茗心下一惊,难不成徐子谦看出来了?
她今日的所谓“逛街”无非是逃跑计划的一部分,若是顺利,她将在“卖”了徐子谦之后沿路一直逃往汴汐港,然后坐船北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