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茗烟匆匆向萧子琪欠了个礼,就开始啰嗦道:“哎呀呀,我的亲王殿下,那姓周的小子真不会办事,难怪刚一去就挨了打!真真的活该呢……”李璲听闻登时彻底醒了,坐起身忙问缘由,难道是哪个被裁撤的士卒打了他?只听茗烟一边帮李璲穿衣,一边说:“可不嘛,这奸商黑心,给人家拟定的是卖身为奴的契约!当时一个领头的伍长叫什么南霁云的青年壮汉,就给他一嘴巴呢,殿下您说,您好好的那个聘请武者办镖局的主意,竟让这个周漓珂变花样儿成了买打手,他该不该挨打?”
茗烟啰嗦的别的话李璲没听清,但‘南霁云’三个字让李璲腾得就蹿下了床,鞋还没穿好就往外跑,不顾茗烟在后追赶,唯有边跑边喊:“快备车驾,周漓珂这嘴巴挨得太值啦!”
原地剩下萧子琪气得跺脚,根本没来得及说清关键问题!狠狠的瞪了茗烟一眼,心里活络一下就有了计较,转身也吩咐侍女道:“备车,我要进宫。”
收罗人才,李璲的原则有二,一是要忠诚可靠,二是要尚未发达。第一点的重要那就不必说了,第二点才是李璲的精明所在!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要想笼络,非得花大力气还不一定忠心耿耿,他们看多了钩心斗角难免有样学样。而正处于埋没荒野的能人若是给与提拔则属于慧眼识珠、雪中送炭。
何况,看得见的人物、利益都早被上面那几个哥哥瓜分的差不多了,李璲自然只能凭借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去发掘,就像高适制定的控制商贾、笼络寒门士子和底层兵勇的战略一样,其实空间反而更广阔!
南霁云其人,正史上并不能和郭子仪、王忠嗣等相提并论,因为中国的历史是政治史,记录的人物非富即贵,而南霁云直到英勇就义也不过是个从六品武将,要不是赶上安史之乱中他帮助张巡守睢阳,大概连名字都留不下。但李璲却知道他和张巡,读过《隋唐演义》的人都会牢牢记得一个英勇无敌一个智计百出!南霁云马踏联营三进三出好似三国时期的赵子龙,张巡是诸葛转生连施妙计,以睢阳孤城挡住数十万叛军最终没能南下荼毒,可谓是一手扭转了唐朝倾覆之局。
所以在李璲的计划里,这两人是必得的!当然,有了李璲的出现,安史之乱是否还会发生都还两说着,自然要争取这两人长命百岁、绝不能英年早逝了。原本李璲以为要等有机会巡视江南才能觅得南霁云的消息,没想到大大提前了!原来他是被十六卫裁撤后才去江南谋职的。
李璲见到南霁云是在京兆尹的大牢里……罪名是伤人毁店、聚众滋事……但站在这阴冷潮湿的牢房外、隔着致密粗木杆上黝黑的铁锁,李璲借着微弱烛光打量到的高壮青年、依旧是一副威风凛凛、高傲到出尘的气质。
“殿下,这桀骜的裁员就是打了周学子的家伙,”京兆尹裴耀卿低声指引,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看不出心思,但就冲他姓裴,李璲也不会小瞧他。不管那一间间牢房内嘈杂的哭喊冤枉,对伸出来的或苍白或肮脏的烂手指也熟视无睹,裴耀卿一边踢开前行的满地杂草,一边试探着主动提出:“殿下何必亲自审他?只需派人传个话,下官定然将他严惩不贷!”
“哦?裴大人有心啊!”李璲顿住脚步,手帕用力捂住口鼻,任凭经过熏香过滤后的恶臭传来更加难以言说的味道,重新打量这位京兆尹不禁有些疑惑起来,一来裴家是忠王一系按理犯不着向自己示好,二来史书记载玄宗朝除了李林甫外几乎是满堂的贤良,没听说再有什么奸臣了啊!
李璲略一沉思,和他不熟,必须打官腔,于是冷淡的说道:“裴大人此言差矣,对他从轻发落还是严惩不贷,上有大唐的律法,下有情有可原的起因,裴大人在其位谋其政,怎能让本王落得个越权干政的名声呢?”
“殿下教训的是!耀卿失言了。”裴耀卿听出王爷的语气不善,赶紧躬身作揖请罪,心中腹诽着:你知道不该伸手,还第一时间跑来这里干嘛?但脸上不能表露,裴耀卿反而微微点头,既然你自己把话说死了,我就静观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却没想到李璲搀起他时附耳冒出了一句:“更何况,那个周漓珂又不是本王府里的人……”
原来如此!裴耀卿心道,仪王你小小年纪还真是少年老成,权谋之术竟然运用自如了?说来说去就是要撇清关系罢了!但作为这样的身份,少年老成绝不是贬义,裴耀卿不禁对李璲倒高看了几分。心思电转后赶紧奉迎道:“那是,那是,说起来这些裁员确实可怜,那些商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确有可恨之处,这青年人鲁莽了些,原本情有可原。”
李璲顿时对裴耀卿也高看了几分……就冲他这份机敏!这份见风转舵之快能猜到李璲想法而顺水推舟……李璲摆手笑道:“打开牢门,本王有几句话问他。”
其实李璲不了解,这个裴耀卿在史书上不出名,但却是个品行高洁而又懂得转圜的能臣!唐玄宗出游东巡,各个地方官或盘剥百姓供给皇帝,或尽量精简清廉自守,只有裴耀卿在宣州刺史任上开源节流发展经济,既不盘剥百姓又满足皇帝的铺张。后来随信安郡王李祎赴辽东采取远交近攻的计策,安抚契丹、瓦解室韦、出击突厥时游刃有余。而在转运使任上治水修堤,工程未完而朝廷下诏调迁,裴耀卿抗旨不尊直到工程结束,被当地百姓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