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被带到了皇宫。本以为会看到金碧辉煌,华丽巍峨的宫殿,结果被带到一个很小的院落里,只能从院墙上方眺望到远处的殿顶,飞檐卷翘,翡翠琉璃的碧瓦金砖在阳光下折射着炫目的光芒,而我们身处的小院儿,青砖灰瓦,毫不起眼,这里是新来的宫婢学习规矩的地方,说白了就是要进行岗前培训,一个月期满后,再看个人资质分到各处为婢。
站在这群小姑娘中间让我觉得自己很是突兀,都是十四、五的小女孩啊!大多数身量还没有发育完全呢,瘦瘦小小的,比我矮一头的都有,就我显得人高马大。尤其是沐浴过后,换上统一的淡绿色的宫装,更显得我老黄瓜刷绿漆,伪嫩伪嫩的。
带我进宫的太监跟教习宫婢的孙姑姑耳语了一阵就走了。结果其他的女孩儿都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去检查,只有我傻大姐儿一样站在外边望天。
孙姑姑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上去很严厉(后来时间长了,知道她是个很和气的人),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既然是锦大将军发话了(‘锦大将军’,这个称呼可真够怪的,就是锦夜吧!看看,都不叫公公,改大将军了),姑娘就留下吧,不过既然在宫里当差,就要小心谨慎,出了差池,谁也救不了你。”
虽然她话里话外的警告我不要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恣意而为,但是我对她还是颇有好感,她没有奴颜婢膝地讨好锦夜,给我特殊优待,说明她是个公正不会徇私的人。
旁边一个拿着簿子登记的姑姑恭恭敬敬地问孙姑姑,“这个林姑娘,给她登多大的年纪?”
孙姑姑面无表情道:“十七吧!再小也没人信了。”
我听了差点儿崩溃,别的宫婢赶上皇恩浩荡的大恩之年还可以在二十五岁时出宫返乡,轮到我得三十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现代知识女青年跑到古代皇宫蹉跎岁月,浪费青春来了。离开这儿也是个大龄剩女了,悲剧人生啊!
对于锦夜将我带进皇宫,我还是很郁闷的。虽然我感激他那日为我解围,可是他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可没有天真到以为他对我存了什么好心眼儿。说实话我还是很怕他,作为现代人,我跟古人打交道多少还是有一定的优越感的,毕竟咱懂得多,随便说出点儿什么就能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就是对锦夜,没什么可显摆的,他老人家刀枪不入,油盐不浸,我这个口无遮拦的人稍微一放松神经,就能冲着他说出句惹来杀身之祸的话,我能不害怕吗?
好在自那日一面后,我没再见过他,各路神仙保佑,让他忘了我吧,我可知道被他惦记是什么下场,看看长风吧,还是个正经王爷呢!都被打个半死不活,弄死我还不跟碾死个蚊子似的。
我跟十几个小姑娘挤在一间屋子的大通铺上,长这么大没跟这么多人同床共枕过,很不习惯。有的小女孩夜里还会哭着喊爹娘,一个哭,一屋子的人跟着哭,很凄惨。就剩我一个知心大姐了,哄了这个,哄那个,比幼儿园阿姨还累。
白天我们要跟孙姑姑和其他姑姑学习宫里的规矩,如何走路,如何坐,如何站,如何行礼……教习姑姑的手里拿着藤条,谁做不对,一藤条就抽过去,一道檩子就起来了。
一天我脑袋就大了,跪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我目光呆滞,神智不清,人家都跪下时,我还柱子一样杵着,人家站着时,我跪在地上爬不起。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婢要从娃娃抓起,我这个岁数已经过了学习受教的黄金时期了,一切的习惯业已根深蒂固无法改变,更主要的是我也没那体力不停地跪下、起来,跪下、起来……
第一天下来,我数了数,我身上有十八道檩子,数还挺吉利。这还是有的姑姑顾及我是锦夜特意嘱咐过的,下手已经是轻了。不然我还真是得成斑马。
除了学规矩,其他空闲的时候,女孩们就坐在一起做女红,开始我还装模作样地拿块丝帕,在那里做样子。两天后,丝帕上只多出来两行歪七扭八的道道,让我想起自己在西门庆华肚皮上的杰作(不知道那家伙知道我跑了做何感想)。我意识到我还真不是这块料,于是彻底放弃。我发挥了我的长项,给其他的女孩儿讲故事,常常听得一干小丫头如痴如醉,绣花都忘了,深更半夜还央革我,“溪儿姐姐,再讲个故事吧!姐姐的故事真好听。”她们常常都是在我的故事中进入梦乡,渐渐的不会再在睡梦中哭着要爹娘,这也算是我发挥余热,做了件好事儿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对我都很友好,尤其是那群小姑娘,我不讲故事,她们就不绣花,后来连姑姑们也站在门口听得忘神,都说:“没想到溪儿这丫头做什么都学不会,倒是有个好口才。”
遗憾的是,直到一个月的教习期满我也没长多少记性。姑姑们都懒得再打我了,打也不管用,到最后,我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孙姑姑无奈地对我说:“你只要记住,不管是谁,你见到了低头跪下就行了。”
这话让我郁闷了一整天,我终于整明白我彻底混成最底层了。我站在院子里,仰望头顶四方的天空,心中悲愤不已。按说我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但是此刻却止不住为自己的遭遇而不平。天牢、青\/楼、皇宫,虽然看上去我也是节节高升,但是说白了都是监狱,不过是从一处监狱换到另一处监狱。这个想法让我很沮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