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歌声已成记忆里远去的绝响,
璀璨的田园化为死寂中森严的城壁,
破裂的街道犹如我那被撕碎的心灵,
任我心底的嘶吼化作震穿他们耳膜的巨雷!
任我胸中的怒焰喷薄而出将他们彻底吞没!
任他们的鲜血凝成红色雨滴洒满每个角落!
祝福我吧!他们将在泥土中腐烂,而我将迎接涅槃!”
“就是……这个。我和宋大夫几乎同时收到的,当时我们俩都有些懵,还犹豫着是马上给他打个电话还是等等看他会不会接着发,然后,然后就……”李芸清感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克制了。“你能确定还有谁接着这个短信了吗?”捧着她的手机,但丁将目光从荧幕移开,看看她的脸色,真有点儿不忍心继续问下去。“胡老师主动给我打了电话,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他问问中心有没有别的人也收到了,他后来告诉我没有。我还问了翠妮,她也没收到。”说到这儿,李芸清转过头来,问:“你呢?”不等但丁回答,她又反应过来:“哦,你告诉过我了,没有。啊……那还好。对了,你刚才说‘郑浩辉,或者发短信的人’,是什么意思?”
但丁编了个收尾略显沉重的谎:“看短信之前,我以为是郑浩辉的手机号被诈骗犯盗取了,然后骗子发什么‘我被绑架了,你们不出钱赎我他们就撕票’之类的话吓唬你们。但显然我错了。”他将手机递还她,盯着她刚才攥成拳的手约有三秒钟。“芸姐,我真希望能对你说‘别担心,没事儿的’,但那更象是在哄你,这时候儿哄恐怕不解决问题。所以我得说: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有的事儿,该我干一下儿了。”“你?你要干什么?”“具体的……还不清楚啊,但是是为了咱们,也许……也得为了郑浩辉。我不能因为没收到短信就袖手旁观。”他抬眼凝望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右臂,视线先是转回到她的手上,既而又移到她的肩膀,最后右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后背。“大学打篮球儿的时候儿,我习惯这么鼓励一下儿队友儿,当然用的劲儿要比这大点儿。”他向李芸清解释道,“不过我相信你其实不需要什么鼓励,因为我认识的你,比包括我在内的很多男人都要更沉着、更坚毅。所以我只想提出两个请求:第一,千万注意你自身的安全,但别太紧张;第二,我需要请十天假,请你批准。”“你认识警察或者政府里的人?”李芸清问。“不认识。”但丁摇摇头,“得我自己来。”“你别干傻事!”“别担心,不会的。我一个人的话连跟快餐店的服务员儿叫板也不敢。”
如果说北京壅塞的地面交通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给了但丁充足的时间去沉淀思绪。李芸清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的确还没想清楚。他属于那种不容易当即洞悉形势、辨明方向的人,必须多花些工夫深思熟虑、反复斟酌。“这家伙有两点疏忽。”于是,等到下午他因堵车而罕见地出现了迟到、默默赶至东远印刷厂时,在早已等候的愚公、刑天和简爱面前,一套完整的推论已然成熟于他的胸中了,“正是这两点使我确信,这则诗一样的短信绝不是出自郑浩辉之手。”
这次小组会议虽然开得紧急,却不是临时才召集大家的。那晚在相思豆夜总会,刑天与但丁最后交谈的内容,便是于第二天召集大家开一次会(由刑天通知其他人),交换一下“旁观者”的新情报以确定是否需要调整现行的方案。然而此刻但丁却隐约有些不寻常的感觉——尽管“同事”们集中精力听他阐释凭什么判断发短信的人不是郑浩辉,不过从细微处观其神态,他们都好像心里装着什么事。但丁没有多想,进一步分析道:“第一点,我相信收到这条儿短信的肯定不止救助中心的这几个——发短信的家伙肯定发给了自以为所有和郑浩辉有交情的人,可他偏偏漏掉了我,因为他想不到郑浩辉曾经和我一起喝酒交心……”“你俩一块儿吃饭的事儿,不是发短信定的幺?”刑天插口,“郑浩辉手机里有你的号儿,而且有机会跟他出来吃饭、‘聊聊’的人,在救助中心也没几个吧?”“所以说那是一个疏忽!要是郑浩辉发,一定有我的份儿。而真正编出短信的那个人要么没把我们之间通的那两条儿短信当回事儿,要么就压根儿不知道我们吃了饭喝了酒!”
“第二点,郑浩辉是写不出这样儿的文字的。”但丁胸有成竹地说,“他有一点儿画漫画的本事,但没有多强的语言天赋,更不是诗人。通过和他接触的经验,我对此非常肯定。看看这首诗,编它的人意在使大家相信这是郑浩辉的绝命诗,因而试图从字里行间表现出一种绝望的情感。可郑浩辉如果真的产生这种情感——且不论会不会做什么肢体动作——他一定会用直白的语言彻底地宣泄出来,顾不上雕饰措辞。而瞧瞧这首诗,哼哼!倒是选用了不少煽情的修辞和意象,可惜太注重展示文采,却制约了情感的抒发,实在是弄巧成拙。不是代笔,他自己是不会如此本末倒置的。”
愚公今天没有备茶,但丁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觉得口有点儿干,便拧开了放在面前的矿泉水。短暂的沉寂中,愚公三人并未提出一句疑问,但丁于是更进一步讲道:“以以上两点为基础,我又开始想象:编发短信的究竟是什么人?”“看来你有嫌疑对象了?”愚公问。“这个人不了解我和郑浩辉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