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心服务对象个人信息被窃的情报,愚公表扬了自己。卓吾捎来的口信儿里还说,简爱要追踪一批网帖,任务繁重,所以调查唐莺底细的活儿就交由刑天负责,而自己需要保持警惕,继续留意中心的可疑动向。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中心内没有再发现异常的蛛丝马迹,愚公也没有传来新的指示。身为一名全天候志愿者,每天除了加倍认真和谨慎地履行但丁的职责,商益明便忘我地投入到他的志愿工作中。他更加卖力,更加用心,回家更晚,仿佛全然不知疲倦,以至于他竟感觉自己彻底成为了为公益事业奉献自我的热心人,而不是犯规小组的卧底。不过,他这几倍于前的志愿精力,却仅仅运用在一个已经缩到最小的服务范围内。那天走出“芸姐”的办公室以后,他不但没再帮别的小组打杂,连宋大夫以及小张小安负责的事情也不再问一句,闷着头整日与交到他手里或填进他电脑的零碎活儿为伴。
对于不像过去那样殷勤的全天候志愿者,那些大都一星期和他打两三次照面的同仁起初略感不适应,后来不知是谁说“被芸姐单独召见了一回,他就觉得自个儿不一般了”,这话悄然传开,大家也便心照不宣,渐渐地倒是不在意了。唯有他偶尔走出心理辅导小组的办公区,从曹姐的视线前经过时,那位前国企小干部会忙不迭用她那双贼亮的眼睛窥一窥他。他只作没有察觉。
又是在那比楼道里的高许多的天花板下度过的一个志愿服务日,又到了天黑的时候,商益明拥一盏台灯,同电脑屏幕对视,决定一鼓作气把宋大夫大后天要看的一篇小组工作总结和一份准备发布在“群落”上的宣传词起草完。其他小组还有前台的人都走了,走之前他们关了自己办公区的灯,因此与窗外愈来愈灿烂的灯火相比,办公室内颇显暗淡。不过,商益明的台灯并非孤灯,在他身后,玻璃隔出的办公室的大灯依然明亮。李芸清今天和他一样从上午待到现在,这会儿那里面是她独自一人,没有电话声传出,大概她也在摆弄电脑,来处理中心的大事罢。商益明多次想扭头看那透着白光的墙一般的玻璃几眼,但每次脖子刚开始转,拆穿唐月霞当天李芸清“召见”自己时的最后一幕便立即在脑中重现。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相信你是好意。但是你得明白,中心里,大家各有各的分工,彼此之间的职责有所区别。平时,每个人尽好自己的职责是主要的,至于职责之外的事,以助人为乐的精神来对待当然也很好,可其中很多环节不是以你目前的岗位可以负责的,还是让以这些事为职责的同仁来负责更合适。如果他们处理不好,那是他们的失职,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如果谁出于好心插手这些事而干扰到中心的正常运行,这番话的时候李芸清并没有歇斯底里,她的语气并不重,却十分坚决,似乎没有给对方留下辩驳的余地,尽管言语含有不少赞赏性的词,却丝毫无法掩饰责备的本意。商益明自然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再一抬眼,见她面色如铁,顿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当着李芸清的面揭穿骗子的伎俩,他心中原是欣欣然,以为给中心立下一功,“芸姐”即便出于矜持不会大加夸奖,也将对自己有更进一层的良好印象,起码得有几句劝勉几句慰藉,不曾想最终的收获是这一番批语。他想不起拽那扇玻璃门前是否说了再见,举手投足是否还保持着礼貌,只记得出来后自己头重脚轻,一边走一边就好像随时会一头栽倒,这种滋味半年之内他是不会忘记了。
约莫三十分钟后,玻璃隔出的办公室内有收拾东西的响动,接着又是玻璃门被拉开以及开关被拨动的声音。商益明依旧没有朝那个方向瞥去一眼,但他知道,她也要走了,702、703室马上就又要只剩下自己一个。
“笃笃”的脚步,如她一贯的语调那般平稳而有力。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商益明很快感到,这脚步正向他徐徐靠近。“商益明,这么晚了,还这么辛苦啊?”脚步声果然止于自己背后,随即商益明又听到了那温和的声音。他本想让头保持不动,但这一次脖子不听使唤,他看到了李芸清面部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含着关怀,一下子将他吸引住。“不,不辛苦。哦,你不也……”“这些活儿是明天早上一来就要交给小张小安的吗?”李芸清问。商益明站起来,把低下去的头摇了摇:“是大后天给宋大夫看的。”“那就明天来了再弄吧,早些回家休息。”
听到李芸清走近自己,商益明便料到她一定会说这样的话,而他也立刻在心中预设了对此的回应——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说:“没关系,我要尽好我的职责,这也是遵从您的教诲。”然而这一构思中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成为现实。商益明乖乖地保存文件,关了电脑,又胡乱整理了一下他一个多月来都没怎么收拾过的工位。
“你还没吃饭吧?”见商益明慢吞吞点点头,李芸清道,“我也没吃呢。要不然咱们一起到楼下哪家饭馆吃些东西吧?”
商益明的头埋得更深了,他有点儿激动,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身躯,没让它颤抖起来。这一个多月里,他不止一次幻想有一天李芸清私下来向他表示悔意,说她不该那样训斥有功之臣,她那天是站在管理中心的角度不得已而言之。在这样的幻想中,李芸清总是处在他的俯视之下,毕恭毕敬;而他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