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我们头儿说过了,哭解决不了问题。”但丁安慰似的说,“我们很清楚您不是唐莺小姐的亲戚,所以您要是有什么话,就趁现在说了吧。”“小伙子,姑娘,你们……求你们别打110!”唐月霞的水杯骤然掉落到地上,她的双手像要作揖一样举起来。“你要是不把实话都说出来,很多事我们做不了主的。”芸姐进前一步说道。
但丁揭破“唐莺的大姑”的伪装之后,李芸清的第一反应是要在把这骗子交给警察前义正辞严地教训她几句。然而此刻,她的内心有点儿复杂:一时,看着这老太太的皱纹、白发、老年斑和泪朦朦的双眼,想象她像年富力强的骗子一样吃自己一通劈头盖脸的怒斥,然后被强壮的警察扶着胳膊押出去,低着头穿过众人的议论与嘲笑的情景,便觉不忍心;又一时,联想到她都这么老了还出来行骗,万一今天讹诈的是其他无辜者或许就会得逞,又感到她不值得可怜。而她的理智提醒她,还有一件要紧事,即弄清楚中心服务对象的个人资料是如何落到骗子手中的。这之中的详情,由她现在在这儿说个明白,肯定比警察问出以后再来转告要省事得多。
“看得出您不是专业的骗子,是被人当了枪使。”但丁继续“安慰”着,“是谁指使您冒充唐莺的大姑?又干嘛找到我们中心头上来呢?”
外面的雨势有所增大,挂到窗户上的雨珠儿迅速滑落,划出一道道纤细的水痕。唐月霞抹了把泪,哽咽几声,说:“都是……都是我那不成器的混小子啊……整天不务正业,做发邪财的梦,欠人家一屁股债,教债主追得,就动起歪脑筋来了。”
曹姐和翠妮都凑了过来,其他的志愿者不敢靠近,却都竖起了耳朵听。老太太说得支支吾吾,但是没有一个人插嘴。
“他发现这个叫唐莺的姑娘可以用来糊弄人,因为我恰好也姓唐。他又说你们是搞慈善、做善事的,本钱肯定特别足,就非要我假装是这姑娘的姑姑,找上门来吓唬你们,说你们给她看病看出了事,害她走丢了,最后讹你们赔点儿精神损失费,还说干你们这行的肯定特爱惜名声,生怕名声给搅臭了……”“您儿子怎么知道唐莺这个人的?他们认识吗?”李芸清终于忍不住问。“哪儿啊,他是……是……唉,说来话长了。孩子他叔,是你们这幢大楼搞卫生的,平时打扫完楼道,就爱把垃圾桶里的瓶子废纸啥的捡回家卖给收废品的。有一回他捡回去的废纸上,写着这个唐莺的所有情况和跟你们宋大夫聊天的记录,正好让那混小子看见了,他就……他就……”“垃圾桶,你是说我们门口的纸篓?”“不光那个,听他叔说,还有楼道的大垃圾桶。”
李芸清原本担心唐月霞的儿子混进了志愿者队伍或“群落”中,现在老太太交代了唐莺信息被盗的梗概,却并不能使她稍微松口气。
老太太断断续续地将她儿子的诈骗计划的始末述说完,也基本止住了哭泣。“你们都没见过唐莺就敢装成人家亲戚,不怕我们一个电话或者网上一呼叫联系上她就露馅儿么?”看芸姐和但丁默然无语,曹姐上前一步问道。“你们的记录里,她的联系电话一栏是空的,而最后一次聊天是一个多月前了,我那混小子凭这个认定,你们没她的电话,也跟她没联系了。”
真够详细的!李芸清心里叹气,嘴上提问:“除了唐莺,你们手里还有谁的资料?”“没了,没了!”老太太惶恐地摆着手,“原来有几份别人的,那混小子看了觉得都不如这个姑娘的,就让他叔拿给收废纸的了。”“真的么?”“真的,都是真的!”唐月霞忽然离了座,但丁与李芸清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她两腿打软,连忙一左一右抢上去,在她跪下之前搀住了她。“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别报110啊!”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哀求着,眼中又迸出了泪水,“不然我和混小子蹲牢房事小,还得连累他叔。他叔是老实人呐,就是因为疼他才……他婶在老家,身体不好,这些年看病花了好多钱,他俩的儿子还在南京上大学呢,他叔不能丢了这工作啊……还有我们支的那破门脸子,我老头子一个人撑不住呀……”
但丁和李芸清将唐月霞扶回转椅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翠妮轻轻拨开愣在自己身前的小安,递上一包纸巾。李芸清接过来,抽着纸给老太太擦眼泪。“跟你们说实话,我……我今天想着,不是非要讹到你们的钱不可……”唐月霞用发红的眼睛瞧着李芸清,“我寻思着,要是能吓唬住你们就吓唬一下,吓唬不住,我就赶快溜了。姑娘你看,我就是装了那个唐莺的姑姑,连要你们赔钱的话都没说。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来,啊不,来了啥也没说,我回去以后保证不让那混小子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芸清心头闪过“诈骗未遂”四个字,待唐月霞的哭声如落潮般渐息,她和颜悦色笑道:“不光是我们,别的人你们也不能骗了。”“啊,对,对,谁也不骗了。”“大妈,您家和您小叔子家有困难,完全可以来找我们帮忙。我们诚?爱志愿救助服务中心不是那种随时能掏出一大笔钱的慈善机构,但尽力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义务服务是我们每天的工作,比如您弟妹看病的事,说不定我们就能助一臂之力。”“啊,真的?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们了!”“别忙,成不成得等我们了解了你们的困难再说。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和你小叔子住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