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给但丁四人传看一份名单,上面是各起灭门案受害的家庭的一些简要信息,自然,其中一大部分也是他求助内部某位女士托了几层关系才搞到的。
“这几家儿人……不能都算是官宦人家儿啊,有的家里压根儿就没人当官儿。家里有人当官儿的,这官职大小不一呀。最小的是个科长,别的有处长、副区长、厂长……”但丁右手捧着名单,左手挠着下巴自言自语。在他之前看了名单的简爱则说:“开始讲灭门凶杀案,现在绕到反腐败问题上了,今天开小组会议是为了这两个题目里的哪一个?可是无论哪一个,都有专门的部门管,好像不在咱们的责任范围之内。愚公,被杀的几家人是个引子吧?刚才说到不能并案,你们说了个第一,还有第二呢?”若在从前,她只会说到“好像不在咱们的责任范围内”为止,但“禁土”失败以后,小组成员的信心普遍遭到打击,她便尽力收敛言语中的锋芒,避免刺激到“同事”们。
“说得对。”愚公点点头,等到他们四个都看过了名单,才说,“像但丁说的,被灭门的这么多户,家里有人当官的,他们当的官有大有小,仔细看一下,没人当官的人家,有人是做生意的。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依他们的分量,跟贪污腐败扯上关系的话,可能是大老虎吗?”“可能是为虎作伥!”但丁恍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刑天又咳嗽了好几声,狠心把没抽完的烟扔地上一脚踩了:“有内部消息说,前一段儿那几个省反腐,有一批对象儿,被怀疑帮着省里大老虎一块儿腐败,其中就有名单儿上当大官儿的那几位的份儿!”“那,那些小官儿呢?像那个科长……”“他们所在的单位有份儿。”“那做生意的就是和大老虎有勾结了?”“兴许吧,也很可能是跟——咳……”
愚公接过刑天的话头:“也可能是跟大官小官的单位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他们分别被各自所在地的调查组盯上了,各调查组的计划是控制住他们,再顺着他们摸出大老虎贪污的实据。可是他们一死,线索就断了,恐怕调查组什么有用的证据也没挖出来。”“这样一来,那几只大老虎的嫌疑不是更大了吗?是他杀人灭口啊!混蛋,还把人全家都杀了!”“唉,大老虎究竟是谁啊?就是推断出来,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贪污,凭什么说他们是大老虎?现有的证据,倒是十分有力地支持这些人是死于人伦悲剧。那么,甭说贪污腐败,就是疑似大老虎和死者有不正当往来也证明不了了。”愚公背着手走着来回,突然目视简爱,“这下知道为什么该咱们出马了吧?我估计,有一股地位很高、权力很大的势力躲在暗处,无形中把自己留在各处的贪污腐败的痕迹抹掉,让负责反腐的部门无从下手。”
一闻此言,卓吾等四人皆是心头一凛:假若新目标是这股势力,小组的实力和他们简直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啊!
“咱们是要偷偷帮着调查组找证据么?”卓吾问。“对,但不是贪污腐败的证据,”愚公说得很沉重,“是要找他们杀人的证据。咱们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清除知情者的。”“从哪儿下手?”但丁料想愚公和刑天已有方案。
“精神病。”“嗯?”但丁不确定刑天是不是在说他。“花了不少时间,我们好歹确认了这一串灭门案里至少有五起卷进了精神有问题的人。”愚公解释道。“啊,精神病杀人吗?”“这五个被灭的官,每个都有一位家人或者亲戚精神……有些不太正常,而且他们生前都与自己案子中的部分受害人有冲突,警察就是依据他们得出这一切都是人伦悲剧的结论的。”“真是这帮神经病干的?”白蛇难以置信。卓吾摆摆手,淡淡笑道:“对真正下手的人来说,还有比这帮神经病更合适的掩护么?”
愚公进一步说明:“其他案子是不是存在一样的情况,还得继续打听。之所以这么费劲,是因为碍着自己家在当地的那点儿声名和地位,家里有人不让他们去正规的大医院治疗,怕传出去给家里丢脸。他们只是在大医院确诊,然后有两个人去私立精神病院看了几次,接下来就和另外三个人一样去了黑诊所还有民间的志愿医疗服务机构。”“愚公,你是说岔子出在黑诊所和什么志愿医疗服务上了?”“是的,卓吾。他们家的人打发他们去那种地方时肯定教他们隐瞒了家庭背景,以为这就万无一失了。可我怀疑,正是黑诊所和志愿者有意无意地把家庭背景之外的有价值信息提供给了灭他们门的人,甚至,这伙人在黑诊所和志愿者机构及时安插了卧底,一步步掌握了自己需要的全部情报。”
“够可怕的。”但丁晃了下儿脑袋。“那我们就教他们觉得可怕!”愚公坚决地说,“但得慢慢来。咱们先给他们来个反侦察,查查他们是怎么刨到黑诊所和志愿者那里的!黑诊所方面刑天负责,还要有个‘同事’打入志愿服务机构。”
卓吾、但丁和简爱的目光一齐落到白蛇身上,均是为她感到揪心,只不过程度不同——她这次等于是要潜伏到非正式的精神病院!和精神有些异常的人接触存在很多不可预测的因素,况且她自己……
“但丁,你待业有一阵儿了,去当个志愿者怎么样?”“我?”听刑天猝然发此问,不光是淡定本人目瞪口呆,卓吾、简爱,还有白蛇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卧底的活儿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