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自然不认得这个蒙脸的大高个儿,因为她没和此人交过手。换做愚公、刑天或卓吾,莫说他蒙着脸,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他不是别人,乃是那一夜拦截他们“采访车”的飞贼的老大,也就是号称“壁虎”的团伙的头目!
今夜,这名光杆司令原是按照约定潜入村口的工地放火,然后在不被砖房里住的跛子知觉的情况下将其救出火场的。这时他正要把打晕了拖出来的李三赖子扛上肩头,却不料一个姑娘蓦地从背后冒出来打招呼。这丫头从哪里来的?不是没别人要收拾了吗?老大暗感棘手,显然白蛇本不在他的预料及负责处置的范围内。
白蛇看到大高个儿缓缓将拖着的人放平在地,尔后竟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没有动,对方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应。就在她准备蹲下先把望远镜捡起的时候,那高大的身影骤然向她猛蹿过来。
白蛇对他已有所戒备,却没料到他居然动如脱兔,一个约1。90米的人矫捷如此,是她此前几乎没有遇见过的。恁她一个身轻的“妙手空空”,还没看清对方的身法,甚至未及体会到自身的惊讶,高大的身影便遮在了面前。她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
白蛇被摁倒在地上,发不出声。她拼命挥动着双臂,却够不到对方那又长又壮的胳膊,两只手只能抓挠几把空气。从天而降的雨水浇在她脸上,呛人的烟味窜入她的鼻孔,凄凄夜风在仿佛她耳边呜咽,她的双眼很快变得模糊,呼吸也很吃力。迷蒙中,她看到摁倒她的大高个儿举起了拳头。
壁虎帮老大是想一拳将这姑娘打昏。身为帮中最擅长打斗的人,他掐白蛇脖子时恰到好处地把握了力道——令她无力反抗,又不会窒息。以这种方式攻击白蛇带有很强的试探其功夫根底的用意,壁虎帮是飞贼,不是杀手,刚才老大放下李三赖子的时候早已用预备好的湿毛巾掩住了他的口鼻。若非有额外的高报酬,放火的勾当他本都不会干,而给他的要求是纵火的同时保住那跛子的性命且不让他发现自己,并未指示有其他人出现该怎么办。他当然不允许不速之客搅乱既定计划,但也不想破杀戒。就和跛子一个规格招呼好了。他这样想,尽管他清楚她和跛子不同,跛子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可她毕竟没看见他的脸,反正已安排好了事后替他背黑锅的人。
拳头就要砸下去,老大忽觉耳后生风,后面有人!他下意识地抬起右臂,只听一声沉闷的撞击,向后格挡的右臂勉强顶住了那只冲过来的拳头。老大感到短暂的酸麻,掐住白蛇脖子的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不待他回头看清是谁在袭击他,一只脚又猛踢在他腹部,硕大的身躯登时往旁边一歪,“扑通”一声倒在白蛇身畔。
恢复清醒的白蛇撑起身子,见离自己不远处,两个身高相仿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是刚才攻击她的蒙面人,另一个虽背对着他,她一眼便认出来——是卓吾!
没错,是卓吾在与壁虎帮老大徒手搏斗。白蛇忙要起身去帮他,不想小腿原来骨折的地方剧痛钻心,疼得她站也站不起来。
起初,卓吾借助将对手击倒的机会,把老大从白蛇身边逼开,这才放开了手脚同他较量。试探了几招,他已看出老大技法不精S肼力,出招虽勇猛,破绽极多。耐心的卓吾和他周旋了数回合后看好机会,一记重拳直朝老大胸口打去。照以往的经验,吃他这样一拳,再强硬的对手最轻也得栽一个跟头。
咚!卓吾准确地击中了老大的胸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大的反应仅仅是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没有受到重创,卓吾却忍不住揉了揉那只拳头。这是怎么搞的?他一点事也没有!不容他给自己一个答案,老大的粗胳膊又抡了过来。
不是因为对方的体魄,自己曾用类似的招式打倒过比他更健硕身手更好的对手。如此一来,仅剩的一种可能性让卓吾冒出了冷汗。劈面的风雨间,老大不间断的攻势对他来说依然有隙可乘,他瞅准老大的招数不连贯之机连续三次猛击其主要关节,可结果却和打中他胸口的那一拳一样。这些收效甚微的反击使得卓吾不得不在激战关头面对一个他这么多天来所惧怕的事实:他的体质的退化。
这几次击打的部位毫无偏差,技巧也无问题,没能伤到对手的唯一原因是发力不够集中。不是他不想集中力量,而是运不上来力,就像他在仓库提水桶时一样。刚开始的那一拳一脚,已将他积蓄的仅有的一点儿冲击力耗尽。张厂长没有完全告诉他吸入的那些药粉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遗症,他始终以为自己是还没彻底恢复。直到此刻,见拳头愈来愈像是在给对方挠痒痒,他才意识到,他或许恢复不了了。
在同壁虎帮老大对垒之际意识到这一点,实在不是时候。更糟的是老大也发觉他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和这个与自己身材相似的年轻人交手的过程中,老大已辨认出这就是那晚被他们拦截、却最终打伤了他的弟兄的三个人之一。他要为弟兄们报仇,出手越来越狠,欺卓吾还击乏力,硬是逐渐占据了上风,并迫使顽抗的卓吾朝白蛇的方向缓缓退却。你俩一伙儿的?好,那就一起收拾了!
随着“砰”的一响,脚边激起了一缕微尘,老大愣住了:那好像是……枪响?他猛地甩头,看见身后果然有个人举着手枪。打歪了?他枪法……这个想法刚从老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