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乾军逃回幽燕六郡。车骑将军正在追击。”
探马一声回报,让夏玄彻底灰了心。
这一仗,真是败得太窝囊了。
“乾王,”鸿昭扭头,对一脸懊丧的夏玄笑道,“我们还是……罢兵吧?”
“罢兵!?”夏玄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小娃娃。不明白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殿下,我们与平虏校尉的约定……”刘仪的话被鸿昭抬手截断了。
原来如此。
夏玄听了刘仪的话,暗暗咬紧了牙。
怪不得夏翊会坚持把天子带到阵前,怪不得他会知道景军要从海峰口突袭,怪不得鸿昭会在自己撤军前突然出现,请君入瓮。
原来金眼儿早与鸿昭勾结,此番撺掇自己南征,就是为了弑父弑君,借机抢班夺权吧?
虽然这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夏玄的背上依旧渗出了冷汗。
如果这样继续僵持,玉石俱焚,最终是谁会得利呢?
好像只有夏翊。
到时候只怕连夏睿的性命也会……
“鸿昭。”夏玄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东皇……我们罢兵……不过你要割让我已占得的一城六郡,还要岁封财货。”
御史刘仪蹙眉,不能接受夏玄的无理要求:“征西将军,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强硬,实在是……”
“果然英雄出少年。老夫戎马一生,第一次栽得如此难看。”夏玄根本就不管刘元礼的质疑,只是面目狰狞地瞪着鸿昭,“可我已是风烛残年,最后能拖上一个天子,一个摄政来陪葬也算不枉此生。我在幽燕还有二十万守军,足可与你一拼。”
“二十万?”鸿昭坏笑着蹙起眉。
“二十万。”夏玄死死咬牙,继续吹牛。
鸿昭忖了忖,沉声道:“好吧……一城六郡可以给你,岁封财货也不是难事。”
“殿下?!”刘仪惊讶不已,不明白鸿昭为什么要答应这种割地赔款的城下之盟。
鸿昭说得十分淡定。
“朝廷还要还给您一个乾王的封号,这也是您当之无愧的。”
“东皇到很慷慨。”夏玄狞笑着望望战在一边的凤翎,“皇帝陛下……怎么说呢?”
“我……”凤翎刚要开口,却被鸿昭抓住了手。
“天子,不过是我手中的傀儡。景朝就是我鸿家的买卖。我说要给,她还敢说个‘不’字吗?”
鸿昭轻轻说出这一句惊世骇俗的大实话,直把周围的每一个人都震得嗔目结舌。
“陛下,臣……说的可对?”
“大奸贼”笑眯眯望着一脸错愕的天子。
所有人都把眼睛盯到了小女娃那张苍白的脸上。
终于,天子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但凭……东皇做主。”
于是,由权奸鸿昭一手促成,丧权辱国,臭名昭著的“幽燕之盟”就此达成。
直到十多年后,武宣盛世,景朝中兴之时,尽管乾国三州早就被收归版图,夏玄一门也被屠戮殆尽。百姓们谈起奸贼当年在凉州城下的这个劣迹,依旧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肉。
好在,到了那一天,人们是骂也好,是赞也好,天子和摄政都已经听不到了。
此刻,王师踏着月色,退回凉州城。
天子把怀里的一坛小鱼放到案上,方觉精疲力竭,靠到摄政的身上:“没想到,它竟然活下来了,真是和我一样命大……”
摄政轻轻笑道:“没有心肝的东西,活得都长,祸害遗千年嘛。”
天子没有力气和他争,只是耍赖一般地把整个身子的分量都压到了他身上,想把他就地压死。
鸿摄政微笑不语,照单全收。
随着马车的颠簸,凤翎望着车顶的流苏,歇了好一阵,方恢复了些气力,悠悠道:“你刚才已经胜了,为什么还要放走夏玄,定那样的城下之盟呢?”
“因为我是卖国的奸贼,指挥失当啊。”
“我是在正经问你。”天子气鼓鼓咬咬唇。
“我也是在正经答你啊。”鸿昭抚着她的发,在她耳边笑笑道,“实话告诉你,此刻的凉州……是一座空城。你在摩云岭里看到的,就是全部守军了。”
“什么?!”凤翎惊得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