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决心要拼命了,孙慕云反倒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在心底默默地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便瞬间又沮丧起来。自己目前威力最大的一招显然是星陨无疑,这招威力的确是惊人无比,但缺点太明显了,蓄招的时间太长,足足几百道大地律动不断地叠加上去,鬼王又不是傻子,不会就一声不吭地乖乖站在旁边傻看着;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更致命的缺点,星陨散发的威压太强大了,即使可以给鬼王造成伤害,但鬼王一定不会再像方才承受自己的拳脚一样选择硬抗,而是会毫不犹豫地躲闪开来,如此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既然不能限制住鬼王,让他无法躲闪自己的星陨,便只有出其不意地使出这招,让鬼王反应不过来,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孙慕云的对策还没想出来,四更的歌声却已经从第四个鬼王口中唱出,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畔。
四更,无望。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孙慕云只听了一段,便不得不承认这第四个鬼王唱得实在是动听之极,声音如同叮咚的泉水一般清脆悦耳。节奏分明,抑扬顿挫,轻重缓急,拿捏得极其到位。他虽然对音律几乎一窍不通,但也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情。
歌曲唱得悦耳动听,其中蕴含的情绪也浓烈甘醇如陈年老酒。既有经年之后,重回去年偶遇的院落,却发现“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种带着失落的无望;也有明月夜,短松岗,泪眼婆娑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种天人永隔近乎绝望的无望;亦有月下独醉,对影三人时“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种带着无奈的无望;还有血染脚下土地,霜印两鬓斑白的岁月里“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种满含惆怅的无望。
孙慕云整颗心空落落一片,眼神也迷离起来,但断指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及时清醒过来。他感到身周的大地律动变得有些狂暴,孙慕云心下一动,顿时想到了什么。他将大地律动在耳畔密集地堆叠起来,形成一道屏障一样的律动之墙,原本清晰无比传入耳中的声音竟随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孙慕云心下一喜,终于明白了这歌声是如何清晰地传入到自己耳中的。他听着四周旷野里呼啸不止的风声,不禁怒道:“没想到,是你们在捣乱。”
鬼王显然利用了风之法则的某种应用,才能将歌声清晰地传递到数百丈外的孙慕云耳中。不同的法则之力是会相互影响的,孙慕云将大地律动叠成的律动之墙护在耳畔,在律动之墙里所蕴含的土之法则的影响下,风之法则发生了扭曲和偏转,所以传递过来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歌声虽然受到律动之墙影响变得模糊起来,但仍旧持续不断地传来。四更终了的时候孙慕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虽然他的意识因为断指的疼痛一直是清醒的,但是他的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往鬼王所在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孙慕云心下惊惧无比,因为他知道鬼王快要失去继续玩弄他的耐心了!
“异界魔曲《桂枝儿》,又名《五更断魂曲》,五更唱罢,便是曲终人散场、曲尽人断魂的结局了。兀那小子,认命吧!”鬼王的声音远远传来,虽然因为耳畔律动之墙的缘故显得有些模糊,但孙慕云仍旧听得比较分明。
听闻鬼王此言,他心下一横,不受控制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形轨迹来,空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孙慕云的幻像。孙慕云因循着大地律动不断地划出一道道弧形轨迹来,同时整个心神锁定了最初出现的幻像,操纵着一道道大地律动不断地替换幻像所因循的业已衰竭的大地律动。他竟然是在发动众星拱月这一招的同时,对星陨进行了蓄势!
划出几十道弧形轨迹后,孙慕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无论他因循着大地律动再划出多少道弧形轨迹来,都无法将自己的速度增加分毫,这个速度的极限正是自己对土之法则领悟的极限。反而自己身侧的那个幻像,仅仅和自己一样只是替换了几十道大地律动,速度却已经快得骇人无比。
上次发动星陨的时候,足足替换了几百道大地律动,才将速度提升到此时的程度。若不是张玉成自恃古魔形态威力惊人,不屑于趁机偷袭孙慕云,只怕他那招星陨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难道自己鬼使神差地将众星拱月和星陨同时施展出来,竟然无意中将这两招进行了互补!孙慕云心下大喜,毫不犹豫地因循着大地律动朝着鬼王的方向不断地划出弧形轨迹来,而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宛若明亮太阳般的幻像。
此时第五个鬼王开始唱了。
致命的五更终于来了。
五更,荒凉。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这次的歌声没有任何特点,孙慕云听着甚至觉得有些刺耳难听。五更中的杀意强烈无比,鬼王每唱一个字,孙慕云的身上便会无端地多出一道伤口来。只几句,他身上便已是鲜血泉涌。更诡异的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