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玉简中所指示的路线,孙慕云和鬼王很快便寻到了冰雪之心所在的木兰天池。
一进入大雪山中,所有的生机都似乎断绝了。平素无风,那雪已然大如鹅毛,铺天盖地地落下来;若是风起时,凛然似刀的寒风似乎将整个天幕都吹皱了,风助雪势,雪借风势,天地间更是白茫茫一片。风是冷的,雪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连四散的天地灵气都沾上了这一份冷意。风没日没夜地刮,雪没日没夜地下。那雪团儿仿佛是为了逃避什么不可知的命运,急不可耐地惶惶然地向大地扑去。就像一场无声的嚎啕大哭,整个大雪山如同一位耄耋之年的迟暮老者,垂垂老矣,醉卧安眠。那连绵千里的线条便似他一路走来的过往岁月,在生命的尽处再回头一瞥,那宿命的年轮却晦暗艰涩得令人瞠目结舌。
也罢!累了吗?那便借此处万里冰原暂一歇,千年国风共枕眠!
那就来点酒吧。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无酒吗?那就用诗,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壶!虽知今日老,诗酒乐陶陶。
连诗也死了吗?那也无妨,便学古代侠客割头下酒、饮马血河的豪情——路见不平事,拔刀岂他顾?
然岁末黯然,积重难返,神州侠已死,哪堪诗与酒——岁二稚子尸骨寒,轮下冤魂几多叹!
这大雪山分明是极不好客的,极北大冰原虽然同样人迹罕至,但却生机盎然,但这大雪山中生机全无,就像一个空落落的巨大坟场。
孙慕云心下牵挂着那冰雪之心的下落,便要套上摩云前往,但此地虽然生机断绝,一旦有生灵存在,必是强者无疑。如此大摇大摆地从空中飞去,便是自甘被他人鱼肉了。鬼王拗他不过,便化裹着他,在雪山中“鼠窜狼奔”一般,直往那玉简标注的目的地木兰天池赶去了。
到了那木兰天池所在的山脚下,鬼王突然心下一凛,道:“这附近有个非常强大的存在,你且小心地去看看,我自躲在一旁伺机而动。”
说完,他便化作森腾的鬼气黑烟,融进那漫天的凄寒急雪中去了。
孙慕云应了一声,便借着风雪的掩护,小心地往那山顶爬去。为防止被发现,他并没有使用瞬移,而是手脚并用地朝上攀爬而去。
等他爬到山顶的时候,顿时呆在了那里,竟有一个碧波荡漾的小小水池出现在眼前。如此寒冷的天气,那水池中居然没有结冰,反而不断地散发出热气来,四周雾气蒸腾,宛若仙境一般。水池的中央有一朵小小的素白花骨朵儿,在那风雪苦寒之地、碧波粼粼之间,就这么轻轻地、轻轻地晃着,宛若不经事的孩童一般,纯净而美好。
这就是冰雪之心吗?
孙慕云心下激动不已,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朝那水池跑去。
跑到池边,看着那水池中心的素白花骨朵儿,孙慕云竟一阵失神。
这么久了,终于寻到了吗?
他颤抖不已地朝那池中的花骨朵儿伸出手去,心却早已飞回到寒云寺中去了。
“住手!”
随着这声断喝,突然从一旁的雪地里站起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就这么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站起身来。整个天地间的风雪,好像原本就和他浑然一体。他的满头银发在风中飘摇不定,如同恋人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线一般。
他原本该是坐在雪地中的,但孙慕云突然寻着冰雪之心,心下激动竟将此人给忽略了。
这声断喝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吓得孙慕云面无血色。他心下骇然,立刻缩回手来,转身朝那白衣男子望去。只稍稍看了一眼,他便立刻瞧出那眉宇间的愤怒中分明藏着一丝……忧伤和寂寞。
此人就是冰魔吗?
从他身上孙慕云没有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魔性,倒看出了一个普通男子的脆弱。那眉眼之间,是藏不住的忧伤。
鬼王从漫天的风雪中现出身形来,瞪着那白衣男子,突然惊道:“是你!”
那白衣男子听见声音,循声望去,身体也是一颤,道:“你……”
“未时,你居然为她堕入了魔道?”鬼王叹道,“你这样牺牲,值吗?”
未时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凄婉悲凉,他喃喃自语道:“是啊,值吗?值吗?”
他却又突然恨声道:“若是能够和馨儿再见上一面,即使万劫不复又如何!”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除非是古神出手,不然是绝无可能复活的。”鬼王犹豫了片刻,终于道。
“的确……”未时黯然道,“我曾遍访仙界,也未曾寻到复活馨儿的方法,甚至魔界我也曾偷偷去过几次,那些魔头倒是有些复活之法,可实在是污秽不堪,而且需要做很多杀戮。我的馨儿如此冰清玉洁,岂能受此侮辱。”
“不错,即使用那些魔头的方法能够将玉馨仙子复活,可是要做太多杀戮,她那般善良的女子,心下必定也是不愿意的。”鬼王道。
“鬼烟,自上次一别,我们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未时却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鬼王抬头望天,叹道:“白云千载空悠悠,自你我上次一别,我只觉得这时间长得似乎都有些与你我毫不相干了!”
“那时你还跟着杀神前辈,如今连前辈他都早已经殒落多时了。”未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我的生命是主人赐予的,我本该随他而去,但他曾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