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艰难地运转着,问道:“那个咒术师总该有个理由吧……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用整个天下当做棋盘摆着样的棋局!”将军想说这样太过于残忍了,要知道高层一个细微的决策,会引起下层平民的剧烈震动,更何况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局。
白颜惨淡的一笑,说不出的落寞凄凉。她想说修罗是为了她自己才这样做的,想说那个原本软弱单纯的孩子变得这么嗜血邪恶只是为了强大起来接她回到觅露森林中,想说她的名字其实不是白颜,而是梦梵,这个大陆的两大帝国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想说早在三百年前她一样爱笑爱说话单纯天真,现在也变得冷漠决绝,戴上坚硬的面具……
万俟流年与皇甫景澜这两个影子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是挣脱牢笼的野兽朝她狠狠的噬咬过来……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来到觅露森林时,张狂轻浮,神色轻佻。他们带着她离开幽暗静谧的,在繁华的城市间游荡,在青芒芒的草原看还日拉娜河上碎金般的夕阳涟漪,在极北的雪山上看初升的太阳,拉着手说再也不分开。他们三个人就是最好的朋友。而她自己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这种凡世的美好是幽暗的森林中没有的。
他们说不会离开,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突然有一天,他们都消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她一个人疯狂的跑到那些他们去过的城市中,去草原上一起看夕阳的还日拉娜河边,在雪山顶上寻找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找到。梦幻空花,镜花水月一场。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落差,幽暗的森林中没有这样难以分辨的谎言,没有这世间百般浮华,甚至没有流年与景澜这两个人……她最终落寞的回到觅露森林中,就连笑容都有阴影。决心忘记这些。强烈的落差感让她无比沮丧。那个时候他们说森林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怎么样美好,可没有说外面的世界有难以分辨的谎言……
直到二十年后他们再一次出现在觅露森林中,两个人已不是当年那个张狂轻浮的年轻人,他们穿着华贵的金丝袍服,身边跟着威武的护卫,俨然是一方帝王……可他们的头发花白,容颜不复,岁月的侵蚀不留丝毫寰转的余地,而她自己容颜依旧完美无瑕。两个帝王像看妖魔一样看着她,浑浊的目光难以置信,像是看到世间最荒诞的谎言——他们将她当做妖魔了!
接着就是他们带着十万武士踏进觅露森林,伏尸十万,毁灭掉最后一个咒术师部族!
接下来,她悲愤中撕毁‘梦梵’这个面貌,以‘白颜’的名字重新出现。白颜,苍白的容颜,仅此而已……
而那场血腥杀戮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男孩,也撕毁了原本的面貌,以‘修罗’的身份出现在世间。摆下这样一个棋局,布下天罗地网……
在缥缈城时候,她那样伤害修罗的心,无非是想让他感受一下当年她自己被欺骗的感觉……修罗做事会越来越狠戾,这样不是能更好的报复当年的皇甫景澜和万俟流年么?呵呵,真的很愉快……
白颜上前一步,逼视着将军,冷冽的说:“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如果你下定决心要留在局中,那就做好随时被杀死的准备……在这盘局里面,就连你们的皇帝很难保证不死。要是有回魂师,预言师这样的人物加入战争,恐怕你们凡世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抗衡。这个布下棋局的人不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他只是为了毁灭,只是想将天下当做战场,看伏尸千里,看烽火连天,就是这样的目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目的……”
她的声音无比冷酷,那股冰山一样的寒冽逼得将军动弹不得。她从来没有对将军这样说过话,虽然有些冷冽,可声音中那股急迫的感觉还是明晰。
这是在关心他么?将军木木的想到。她让自己退出战局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这是关心他么?
可是将军怎么能退出,他离开了夜国怎么办,夜家怎么办,梦阳怎么办?他是梦阳的镇天大将军,他要是离开了,梦阳该如何维系?这是一种责任啊!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直视着那双珊瑚红色的眼睛,目光不在闪躲,终于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一样睨视着白颜,说道:“星辰呢?星辰怎么办,他和你一样是咒术师,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让我带着星辰一起离开去隐居?”
白颜冷冷的盯着他,朱红的嘴唇弯出一个笑,直逼将军说道:“星辰将来是比我还强大的咒术师,你难道想让他像一只宠物一样苟活?他生在乱世,有这份力量,就应该站出来,而不是躲在他父亲身后收到庇护……更何况,他的父亲根本没有庇护他的能力……”
丝毫不留情面,话语锋芒,语气冰冷。
将军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在碎裂。他声音颤抖起来,说道:“你……你让星辰诞生在这个世间,就是要他在适合的时候奔赴战场,就是要他做你的工具么?”
白颜的神色一凛,冷声喝道:“够了……”她珊瑚红的眼睛泛着寒光,隐在雪白衣袖中的手结出一个手印,一瞬间,周围像是有无数刀刃在飞舞,将军耳中只有尖锐的啸叫声,接着一阵疼痛感涌出来,他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刀刃割开一道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