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上,梦阳的武士与赤那思的武士胶着在一起。完全就是靠人命在耗,君王看到自己的武士一个一个从马背上跌倒,被梦阳步旅一窝蜂的围攻致死,内心深处的杀机更盛。他丢下左手中已经卷刃的斩马刀,一把扯过一名步旅武士,毫无犹豫地挥下刀,刀锋从左颈而入,斜斩而下,又从右侧腰斩出。武士的上半截躯体滑下去,他看到自己下半截腰肢在咕噜冒血,肠子和各种脏器一股脑流出来,竟嘶吼起来。君王周围的武士打了个寒战,纷纷后退几步,举着刀与君王对峙着。数十名武士没有一个人敢再次冲上去,那名被斩为两截的武士还没有死透,他哭号着用双手抖搂住脏腑,凄厉的叫着。那悲怨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魔咒,一下一下敲打着周围幸存武士的意志力。
君王一人傲然挺立,将五尺大刀扛在肩头,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凶戾的光,不带丝毫感情的环视着周围的武士。他身边三十步范围内,仿佛就是以他为中心的宇宙般,再无什么能与之抗衡的事物了。这个年过半百的君王放下刀剑时是和蔼的,仁慈的,可握住刀剑后,就是嗜血的魔鬼,没有谁能阻拦他的锋芒。
倏然间,像是有风掠过。裹挟着血腥气的风像极北深冬的的白毛风般割面疼,君王的眼睛都忍不住闭了起来。紧接着是一柄刀扑面砍来,刀带着比风还要凌冽的杀气不留丝毫寰转的斩下。君王不敢相信有人能把五尺战马刀挥动的如此迅疾,他几乎靠本能挥动自己的刀挡了一下,因为敌人的刀太快了,仿佛身边全是敌人的刀,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抵挡,只有听天由命的挥刀——“嘭——”一声巨响,刀刃交击,竟是闷雷般的炸响。君王觉得自己握刀的手都快被反震之力震断,他相信对手也绝不好受,可他错了。对手似乎没有感觉般,又是凌厉霸道的一次斩击,不过这次是剑,通体黝黑却花纹繁复华贵的一柄利剑。
君王笑了,剑自从出现以来,一直不是战场上的主流兵器,它重量轻,抵挡不住劈斩,也很难斩杀敌人。现在竟有人用剑攻击他?君王顿然觉得很可笑——可他的笑声生生被惊恐堵在胸口,那黑色的剑刃竟如同割裂羊皮纸般斩断他的五尺斩马刀,他甩掉余下的半截刀刃,扭身错开,剑锋堪堪从胸前划过,割裂了狼皮甲,在他胸口留下一条血槽。君王惊,君王怒,君王难以置信——这是他这一次踏上南方以来第一次受伤,他站定身子看向来人,想看清是那一个如此神勇,竟然能伤到他。
君王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得那么厚重,仿佛将整个星空的重量向他压来,压得他几欲窒息!“夜明山——”君王嘶吼着叫出这个名字,眼前伤他的正是梦阳的倾世名将。他又一次小看了这个封号‘镇天’的男人,能当上梦阳的镇天大将军,除了拥有傲视古今的布阵之才,自身的武力又怎能小视?君王看向夜明山左手的湛泸剑,就是那把剑伤了自己?君王不知道这把剑有多名贵,梦阳开国皇帝赐下的利剑,有怎能用常规来衡量?
夜明山没有多浪费口舌,左手湛泸剑,右手斩马刀,一双眼睛漆黑得没有丝毫感情。他毫不犹豫的攻击上去,刀剑在他手中仿佛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剧毒的蛇,是炽烈的火,君王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也奋不顾身的迎上去。所有人都避开这两人,此时这一小片天地是属于镇天大将军和赤那思君王的,任何胆敢冒犯的人毫无疑问会被两人的气机绞杀成碎屑。
君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和人类对战,在夜明山手中,五尺斩马刀似乎没有重量,被他挥舞得像是一阵风,可每一次兵刃交击都觉得沉重如雷殛;;而另一只手中的湛泸剑看似轻盈飘逸,却像巨山向他压来。君王原以为勇士就是靠大力的劈斩,一往无前的气势决胜,可从没有见过有人能在生死之巅的决战中如此安定从容。夜明山的面容沉静的像是清澈的湖水,眼睛漆黑得像子夜的苍穹,内敛的气息又像是宇宙深处的黑洞,任何挑衅,张狂在他面前会被吞噬的消隐无踪。君王此时就是这样的而感觉,曲扭怪异的感觉令他如处杀机四伏的梦中。
梦阳步旅和赤那思轰烈骑依然胶着着,在梦阳武士眼中,轰烈骑没那么可怕了;在轰烈骑武士看来,梦阳武士也不是任由他们践踏的羊羔。双方都在以命搏杀,战场上横尸遍野,食腐的秃鹫在高空中盘旋着,清晨的微光在血光的掩映下显出绚烂的猩红色色。
就在这时,梦阳后方的天空飞出一支鸣镝响箭。锐利的鸣镝声穿破战场的厮杀声音,鸣镝箭在天空中爆裂开,发出一阵亮光。满脸是血的的武士们麻木又茫然的仰头看着天空中那道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的光芒,像是看到了神祗般,握着兵刃的手不由得松了下来。
梦阳阵营后方传来一阵号角的轰鸣,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一队轻骑兵高速向战场冲来,领头的骑兵举着高高的大旗,旗帜上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标志。不知有谁振奋的喊了一句:“兄弟们杀啊!我们梦阳的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