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到来能够带给你们什么。能不能让京师钢铁厂成为一个时代变革的序曲!”朱慈烺缓缓道:“从技术上来讲,苏钢法的确是好。用原本最大的阻碍重力的问题成了我们的朋友。只要工人足够熟练,忍受高温,均匀滴落铁水,再将足够薄的熟铁片放入高炉,那么渗碳的效果就可以很好。就是与匠作大院新出来的技术也没有区别。但是……郑公子,你亲自完整操作过吗?”
一旁,孙铁东不由缓缓颔首了起来。
郑安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身为郑家嫡系,自然是了解前后技术细节的。但要说亲自参与,次数却是不多。工业生产,哪怕是手工业的生产不仅是辛苦,同样也是存在危险的。
后世钢铁厂里每年掉入铁水里尸骨无存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是落后的古代。而这,也就是所有工厂严肃要求生产纪律的缘由。那不仅是生产效率的要求,更是鲜红血液的代价。
故而,郑安春倒是真的没有怎么完整地用过苏钢法,纵然是去干活,也是些轻松的伙计,比如:监督。
“此等大工非老练大工不能为之。”孙铁东直接术后出了结论。
没错,人再强大,面对一千三百度以上的高温炉操作也很难保证铁水均匀低落。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更需要无数次锻炼才能有的强大熟练技能。
这对于生产规模较小,以高质量为要的家族式作坊而言或许是可以忍受的。但对于规模庞大,人员新且复杂的京师钢铁厂而言,那就无法接受了。
“这么说,这位仁兄有更好的妙法?若如此,我方以智,愿意扶手牵马!”方以智闻言,不由稍稍激动了起来:“京师钢铁厂从无到有,是厂子里所有人的心血。我方以智来这里,便是深切明白这世道,空谈误国,实业兴邦。正是怀着这才燃我胸中一方热血,聚集数千遵化铁冶数千工友同仁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这京师钢铁厂,不仅是数千人衣食所依之处,更是我大明兵强马壮兴盛之基石!这不至于私利,更在于天下公益啊!”
“区区一个炼铁的生意,值当这么大言语?”郑安春看着方以智,有些陌生,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说得好哇。”朱慈烺看着方以智,目露赞赏:“实业兴邦,空谈误国。这八个字,说的太好了。今日我来,便是不想让这样的仁人志士失望伤心啊。”
说着,朱慈烺轻轻一拍手。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身儒雅之气质,却穿着一身工匠的衣裳。之所以说是工匠的衣裳,便是因为这是典型工人传的粗布棉袍,厚实又土气,尤其此刻这男子身上还沾染着一些煤灰,显然是从生产区来的。
只不过,这里头的人并没有人认得此人。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年轻的男子自报姓名道:“在下是匠作大院二级技术员石质。此番,受匠作大院任命,特来向诸位宣讲我匠作大院关于冶金领域里的一项新技术。”
“匠作大院?你是朝廷的人?”屋内又是一阵嗡嗡闹闹了起来。
“朝廷既然打算救我京师钢铁厂,那又为何要拒收此前所产精铁?”
“这是刁难我等吗?还是要怎么想着收拾我们?莫不是……无意间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
角落里,无数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尤其是郑安春一脸阴晴不定的模样,猛然间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即问道:“等等,这技术,恐怕不是凭空会给的吧?”
作为后世所言的资本主义萌芽,家里开工坊的郑安春可是知道技术之可贵。尤其是匠作大院更是以“吝啬”为名。
匠作大院的技术催生了不少富豪,名声也是不小。
就是郑家也曾经托过几个家乡在朝廷任职的高官试图从匠作大院里弄一些技术回来。只不过,结局却是一地的灰头土脸。
此刻一听匠作大院来了,郑安春便想到了此节。
石质笑道:“匠作大院与工坊的联合是合作,而非师徒教学。合作,自然是要两便互利为要。故而,这一回的技术若是要转让,那的确是不会……免费的。”
“要价几何?”郑安春想也不想,便直接问道,心中还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石质沉吟道:“经过院里的评估,这一回,希望能够以技术入股的方式进行合作。当然,匠作大院一惯的作风是提供技术支持,对于工坊的管理,不涉及底线的问题是不会介入的。这个底线,主要是指贪腐、中饱私囊等危害工坊生命线的行为。这一点,诸位大可放心。”
“技术入股?”郑安春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重了。这个新名词虽然很新鲜,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就算不是那些工场,一些大商行里头也有掌柜要占干股的。很多行业就严重依赖掌柜积累的客户资源。故而,这种事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郑安春总觉得哪里不对。
猛然间,仿佛电闪雷鸣一般,郑安春猛地想到了一点,问道:“只是,不知这技术入股又要占多少?我等原本持股的东家,又还能留住几成份额?”
“院里研究决定……要求四成的技术入股。以干股的形式入股,原始股。”石质说。
郑安春脸色猛地铁青了下来:“原本,我等尚有一成五的份额,若是我郑家不能追加投资,岂不是连一成的股本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