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与司北一同说话的,则又有讲头了。
一位是镇远侯顾肇迹,另一外则是王卓如。顾肇迹是个什么身份,一听那世袭罔替的侯爵名头自然就明白了,当代镇远侯。另一位通行的王卓如就名声不显了,因为这一位只有个举人功名。但能够进入这里,自然是同一档次的人物。比如,顾肇迹就清楚,这一位王卓如的确没有一官半职,只有个举人功名。但王卓如的儿子却是崇祯十六年癸未进士。不仅如此,王氏一门家中还有两位正三品的高官,在保定府有数百顷的田地,可谓一地豪族。
三人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司北这会儿看了看时候,道:“没多久,京师广评的侯总编就应该来了。”
“就是那一位办了马拉嵩运动会的侯青?”王卓如既是倾慕又是忌惮:“这一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啊。”
司北捏着嗓子,笑道:“是脾性不好。但能进这儿,自然是有朋友在的。都是来交朋友的,谁会光想着扎刺?”
王卓如顿时笑着点头。
“是这个理。话说回来,听闻这一位侯青原本京师广评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报。可就是因为马拉嵩运动会之事一出,顿时就交接了一些军中将官呢。几个马拉嵩头前的好手都让军中招募去了。一场火热的报名,更是让京师广评成了京中第一流的大报。这人,不简单啊。”顾肇迹扯开了话题。
正说着曹操,曹操便到了。
侯青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打扮得精神抖擞,一见屋内几人,便笑呵呵地拱手招呼,待人接物俨然老手。让王卓如心中听到的印象顿时为之刷新。
这时,司北忽然间笑道:“一会儿诸位说了什么,我可是都当作没听到。这会儿,我先忙了。”
三人自然是纷纷应下。他们都明白,这个所谓私人会所其实就是京中权贵们用来交换信息,互通有无的地方。
这些太监们在朱慈烺登基后日子都不好过,便是靠着接近权力中心的优势将信息变现。而这一回,侯青就是那个最终将信息变现掉的人。
侯青、顾肇迹以及王卓如一行人进了院内一处雅间。
这雅间入内后极为安静,显然隔音极佳。众人这回没有多废话,纷纷目光落在了侯青的身上。
侯青轻咳一声,道:“根据线报,朝廷的确是要动田赋的事情了。李邦华带头,傅淑训作为户部尚书亲自主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关税总署以及国子监都抽调了大批人员开始密集培训税务常识。朝廷的确是要对田赋开始动手了。”
屋内一阵沉默。
王卓如丢出了一张信封,里面是三百两的恒信钱庄银票。
侯青笑着接过。
顾肇迹沉声道:“可有对田赋动手的具体情报?”
侯青心中有些兴奋,但又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轻咳了一声。
顾肇迹不耐烦道:“原来的价钱不够?我加钱。”
侯青被呛住了:“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实在是这一回探听到的消息也难保确信,委实泰国震惊了。”
“宫中的,还是外朝的?”王卓如显然有眼力劲多了,明白验证信息源的问题。
侯青很是有些迷惘,道:“消息两处都有。外朝的探听了,宫中的也探明了。都不是新人。只是……”
京师广评成了第一流大报以后便有了许多读者,也有了许多撰稿人。甚至,朝中一些官员也会借机针砭时弊。久而久之,侯青的人脉关系自然也是十分有门路了。
“只是什么?这里还说不得话不成?”王卓如急了。
“太震惊了……”侯青沉声道:“圣上……要清丈田亩,而且……要取消对文武官员的优待。复征官员田赋!”
“什么?”王卓如震惊了。
就连顾肇迹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竟是如此?竟是如此?要复征大明文武的田赋?”
“没错……”侯青缓缓颔首:“此前,圣上已经下令亲自用飞剪船队将江南、湖广二地的黄册押运入京了。原本的诡寄法子肯定是不成了,政令一下,不管是生员、进士还是一品大员都得交纳田赋。”
所谓诡寄,就是小民百姓将自己的田地挂在地方官绅豪强的名下依次逃避赋税。故而,大明实际上的土地登记倒是增加的,但实际上纳税的田地却每年都在减少。因为,这些田地都进了地方官绅的名下去了。
如果要重新对官绅名下的土地征收田地,那自然能够重新增加税源,而且也不用担心会逼反百姓。
“不怕逼反百姓,就不怕逼反官绅?这可都是国家柱石啊!”王卓如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李邦华与傅淑训都是怎么想的?朝廷一年千把石俸禄就养得起他们了吗?都指不定有几千锭废纸充数!没有这免税的田地,他们拿什么过活?昏头了吗!”
顾肇迹也不由惊道:“清丈田亩,这等大事,除非是张太岳复生啊。可是,当年张太岳的结局李邦华就不想想吗?”
张居正任职十年,大明国力大增,原本老态龙钟的帝国恢复了活力。困扰了大明上百年的财政问题得到了极大的解决,甚至支撑了后来大明几乎同时在三个方向的战争。万历三大征都是获胜。
饶是如此巨大的功勋,张居正却是不得好死,连子孙都遗祸无穷。直到近年朝廷才重新给张居正恢复了名誉。
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