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大捷当然不是周延儒的好事。
对方的好事,就是自己的坏事。这个道理,周延儒体会得格外深刻。既然选择了将朱慈烺作为政敌,周延儒自然要想着怎么坑对手。
一旦朱慈烺大捷传来,其声势定然攀升剧烈,瞬间压过对周延儒的名望。到时候,周延儒哪怕以首辅之力都再难盖过其声势。
最关键的军功。周延儒的军功含金量如何,旁人可能自以为掺假了三五成,总归是有的。但其中真实情况如何,周延儒自己最为明了,如何有甚么三五成,都是他自己编的。
这事在周延儒得势之事,总归可以盖过去,遮掩住丑事。但朱慈烺得势,不说人家如何反攻倒算,就说将真真假假的军功抖露清楚,周延儒如何不是大难临头?
此刻,周延儒一见来人衣着,顿时微微变色。飞鱼服,绣春刀。这对于大明任何官员而言都可谓是一段记忆深刻的形象——锦衣卫。
相比后世以为锦衣卫残害百姓,只有大臣才能深切体会到锦衣卫的厉害。毕竟,锦衣卫的主要任务是监视百官,换句话说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官员的。
不过周延儒好歹是内阁首辅,气度还撑得住。
另外一边,吴昌时却登时心怀恐惧,腾地起身后退,良久这才撑住身子站起来。张璧元更是不堪,想要支撑着身子站起来都不行,几乎连滚带爬地退到周延儒的身后,似乎只要藏在周延儒的身后就安全了一样。
“原来是符礼谯百户,贵官不在北镇抚司呆着,却不知来此是为何意?”周延儒沉住气,压抑住颤音。沉声道:“我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骆大人一向较好,上次还在骆大人的宴请之中见到过你。但本官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派驻锦衣卫专门盯上本官了!圣上可是早就不欲锦衣卫摧残大臣,尔如此作为。要如何?”
周延儒倒是眼力不错,知道这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百户。当机便秀出肌肉。出言威胁。
只不过,姓符的百户却是瞧不上周延儒这一点威胁,昂然挺胸道:“自然是为了朝中大臣蒙蔽圣听、虚拟捷报、构陷忠臣而来呀。”
“姓符的,不要血口喷人!须知,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周延儒的身侧,唯一还撑得住气场不怎么被吓到的或许就只有董廷献了。
看到董廷献帮腔,周延儒京师莫名地指望起了这个幕僚帮自己吓走这个吓人的锦衣卫。
只可惜,接下来符礼谯一句话却让一棍子打落了两人的脊梁:“方才首辅大人既然认出了下官。明白下官是从京师北镇抚司出来的。那就应该明白,下官是从京师来的通州。如此,大人应该明白,利津、章丘以及兖州太子殿下三战三捷的事情,都在京师传开了罢?”
“难不成,首辅大人就从未疑惑过……为何通州军情传递一下子慢了?瑭报军情忽然间就老旧了?”
周延儒一下子就呆了。他每日宴请,歌舞升平一片欢畅,哪里顾得上什么军情?少了三五日的瑭报与他而言更算不得要紧事,毕竟光是他自己虚报的捷报就能让瑭报的可靠性大减。这个时候,谁说真的有一场大捷传来。他不是第一时间高兴,而是第一时间怀疑,想着要怎么给圆过去。
“对了。这位是张璧元张副使吧?”符礼谯话锋一转,笑语盈盈地看着张璧元。
只不过,被符礼谯的目光盯上,张璧元却浑身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道:“是……是本官。”
“是你便好!”符礼谯笑着,当即怒喝道:“河间知县陈三元控告你临战脱逃,假冒军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哪里逃?来人,给我将这嫌疑犯官拿下!”
符礼谯一语而出。这个时候的周延儒才明白屋外竟然还有其余冲进来的锦衣卫。想到这里,周延儒顿时心生大难临头之感。
“大人……大人……不能让张璧元被抓走啊!一旦堵不住一个。后面肯定要冒出许许多多的事情来啊!”董廷献低声惊惶地说着。
听此,周延儒却是挤出一点笑容。强笑道:“本官要……忙军务了,这边就不陪了。”
说完,周延儒便仓皇地大步走去,也不待符礼谯开口。仿佛生怕这位锦衣卫百户连自己也给抓了。
董廷献闻言,先是面色一红,为自己的东家胆怯感觉羞耻,但紧接着看到周延儒远去的身影,顿时急忙跟上去,生怕没了内阁首辅的庇护自己就被跟着抓走。
没有皇帝的命令,锦衣卫自然是不敢抓这位首辅大人,可人家连张璧元这样的四品大员都抓,自然不会畏惧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幕僚。
周延儒一走,吴昌时顿时尴尬而惊慌,望着符礼谯,如同看一个会吃人的怪兽一样。
“怎么,吴大人也要跟着去一趟锦衣卫协助调查?”符礼谯笑嘻嘻地盯着这位让京中无数官员巴结讨好的吏部文选司郎中,眼里戏谑无限。
吴昌时闻言,先是面色一白,真以为自己要被抓走了。但当吴昌时听出符礼谯不打算抓自己的意思后,顿时连滚带爬,灰溜溜走了。
至此,场内只剩下已经瘫软在地,宛若烂泥的张璧元。以及如同被当作布景,从头到位看了一场大戏却不敢吱声的通州知州黄游、通州总兵邱权。
不过,当符礼谯目光一转,看到角落里一人正在拼命地想要钻进桌子,藏住自己身躯的一名官员时,顿时想了起来:“咦,这不是真定兵备副使孔文轩嘛?听闻你守城怯战,临战脱逃,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