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多想,反正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景成像毅然道:“我景家世代忠心耿耿,禀承天后遗训,绝计不容少主受到半分伤害……”
小弦听到这里,一颗心已蓦然沉了下去,变得冰凉。
他何等聪明,从这几句话中已判断出景成像竟是故意借治伤为名废去自己武功,怪不得总觉景成像在躲着自己,原来竟是有愧于心。
小弦心念电转,霎时明白了一切原委:难怪昨日莫敛锋、水柔梳、花嗅香这三位四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会蹊跷地找上自己,定是知道了景成像的所作所为以示补偿;怪不得水柔梳要用什么“素心谱”化去自己的戾气,原来是要化去自己心中怨气才对;怪不得花嗅香要讲那些故事给自己听,妄想用什么宿命恩怨的道理点化自己……他们原来是怕林青知道此事后与四大家族为难!
他虽是修习过《天命宝典》,对世间万物自有一种不萦于心的冷静。但这个消息实是太过惊人,如晴天霹雳般将他对四大家族的种种好感一扫而空,更有一种被这些大人物玩于股掌间的愤怒。他自幼生长在民风淳朴的清水小镇,根本料想不到这世间竟会有景成像这等人物:表面上对自己关切有加,暗中却使出这样的毒计。就是与那口蜜腹剑的宁徊风相较尚有不如,十足一个伪君子。若不是自己在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心中还会万分感激景成像治好了自己的伤……小弦越想越恨,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将手中的书砸在地上,转过身将桌椅一阵乱踢,发泄着满腹怨气:什么四大家族,全是些沽名钓誉、虚情假意之辈,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亦是这般不择手段……他初尝人心险恶,反是将景成像的用心想得加倍不堪。甚至连水柔梳、花嗅香等人的用意也怀疑起来,只道这四大家族的人皆是一丘之貉,如此对待不过是让自己安心留在鸣佩峰以做人质,下一步才好对付林青。
桌上的粥碗落地,砰然粉碎,瓷片四溅。
这响声让小弦稍稍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由心底腾然而起:我定要从这里逃出去,绝不能让他们再利用我来对林叔叔有任何伤害……小弦想到这里,更不迟疑,飞速穿好衣服,悄悄走出屋外。他知道通天殿离点睛阁相距极近不足百步,若是从前门出去定会被人看见,当下便从点睛阁的后门闪出。
点睛阁后面本是点睛阁弟子的居所。所幸再过几日便是行道大会,点睛阁弟子都去了通天殿,加上平日也无人敢擅闯鸣佩峰,竟无人守卫。
小弦穿过几排房屋,被那道林墙挡住去路。林墙排列紧密,间中仅余几寸的间隙,小弦虽然体瘦,却也挤不过去。再看看高及数丈的白杨,纵能攀上只怕亦会立即被人发现,当下便沿着林墙行走,欲找个可容自己钻出的缺口。
一直走了近百步,方才发现林墙上露出一道一丈多宽的出口,却被一大丛荆棘封锁起来。透过荆棘林缝望去,只见一大片的树林,隐还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在林间……小弦心中一动,知道这必是景成像所提及的后山禁地。他一心逃出鸣佩峰,心想这后山既然是禁地,四大家族的人应该不会来此处找寻自己。当下顾不得荆棘尖利,用手拨开一道可容自己钻过的缝隙,几经周折总算从这片荆棘丛中钻了过去。他心思细密,怕被人发现自己逃入后山,重又用荆棘将缝隙填好,忙出了一身的汗,尖刺将小手割得鲜血淋漓,连身上的衣衫亦被划得七零八落。
小弦稍稍休息一会,望着前方那一片黑沉沉的树林,心头亦是有些发虚,不知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可事已至此,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将心一横,便沿着那小路朝树林中走去。
那小路蜿蜒而下,久未有人通行,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踏足上去如地毯般轻软。小弦只恐其间有蛇虫,找了根树枝一面探路一面缓缓前行,棍头点处,只觉土质甚为坚固,拨开枯叶,其下竟也是以青石铺就,不过比起前山那些青石板却是厚阔了许多。
走了半里路的样子,约摸已下到半山腰处,山风透林而入,更显得林影幢幢,阴风习习。虽是白日午间,却是越见荒凉。
小弦自小便在山野中长大,倒也不见惊慌,只是想到身上一点食物清水也无,也不知这里下山还有多远,路上若能找到果树须得多采集一些;又想到身无利器,若是碰上什么野兽就糟了……正在胡思乱想间,恰好看到右手方有一根大木棒横于二枝树桠间,那木棒约有儿臂粗细,一头尖利,正是一件上好的防身武器。小弦心中大喜,便伸手去取。
刚刚走近那树桠,突觉脚下轻轻一震荡,只听得左侧树林间发出一声响动。回首一看,却是有一块重达百余斤的大石蓦然由林中抛出,带着忽忽风声直向小弦的后脑袭来……小弦大吃一惊,还好那大石虽是来势凶猛,速度却甚缓,只是大石封住了左方与后面,右边又正好是一棵大树,迫不得已只好往前跨出一步。脚下又是一震,那支横于树桠间的木棒迎着小弦的来势倏然射出,就似是小弦凑身往前撞上去一般。
那木棒来速度亦不很急,只是若往后退让必和那大石相撞,小弦躲无可躲,还好动念得快,一矮身往右边大树边上一靠,以求避开木棒……尚未等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