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惊弦看来,明将军此刻的威严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掩饰,颇有些得意,一时口快道出藏在心里的疑问:“嘿嘿,希望将军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过我倒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帝,那可是祖上近千年的遗命啊。”
明将军大概从未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似是窒了一下。沉默地盯了许惊弦良久,方才缓缓道:“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那个人,不愿受任何人的摆布,包括我的祖先。”
许惊弦忽就想到了宫涤尘,如果她也只想按自己的心态去生活,不做什么御泠堂堂主,依然做自己的“大哥”,岂非大妙?一念至此,不由长叹一声:“将军说得好,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俯仰红尘、傲立世间的男子汉。”
“但要想真正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家族的使命既是激励自己奋斗的动力,同时亦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嘻嘻,将军自幼与虫大师换父母而养,若是他们不小心弄错了,你就根本不必背负这些使命了。”许惊弦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不由吐吐舌头。不知为何,方才听明将军坦承某些心迹之后,忽觉与他亲近了许多,若是平日岂敢与他开这样的玩笑。
明将军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若真如此,那可是委屈虫兄了。”
他这一怔倒让许惊弦止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自己无意间道破了天机?毕竟那时明将军与虫大师都还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孩,旁人绝难分辨真伪。假设虫大师才是四大家族辅佐夺取天下的天后遗孤,却故意偷梁换柱放出烟幕,用明将军转移御泠堂的注意力……四大家族与御泠堂是相争数百年的死敌,为了打击对方施出这般惊世骇俗的手段,亦在情理之中。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这个想法虽然荒谬不羁,却并非没有可能。
明将军似是不想再谈及此事,淡然道:“若是宁徊风与你单打独斗,你有几分把握?”
“这……刚才只是为了安将军之心方才信口开河,宁徊风身为御泠堂红尘使,仅以武功而论,可谓是一流高手。我虽未亲睹其成名数载的‘百病’剑法与‘千疮’爪功,但自问胜算不大。”
“咄!你身负本门《天命宝典》,算起来亦是巧拙大师隔代传功的弟子,我昊空门中岂有不战先怯之人?”明将军目视许惊弦胁下的显锋剑,肃声道:“宁徊风的‘百病’出于御泠堂的屈人剑法,而‘千疮’则是以爪功施刀法,不过是从帷幕刀网中变化而来,这两种武功你皆熟识,而你的武功他则茫然不知,你知己知彼已占先机,还有神兵相助,更有何惧?”
“实不相瞒,我丹田已废,徒有招法而无内力……”
“我曾听景成像说过废你丹田之事,对此他也不无歉疚之意。”明将军放缓语气:“所以他苦思几年后,终于找出了补救之法。”
明将军轻声的话语却如同在许惊弦耳边炸出一记响雷,他大吃一惊:“他能治好我?!”他曾遇到愚大师、蒙泊国师、鹤发、还有京师那个神秘老人等一众绝世高手皆对此事束手无策,本已绝望,万万想不到竟然重获生机,喜出望外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明将军淡然道:“此事毕竟本是因我而起,所以特意让他将治伤之法告诉了我,若你有意……”
“且慢。林叔叔都治不好我,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治伤可不是暗器王的拿手本领,何况点睛阁主是专治天下疑难杂症的名医,又岂会治不好自己造成的错失?”
“如要完全恢复武功需要多长时间?”
“本是需要三年两载。但你受了蒙泊国师的强注功力,丹田虽损,却令经脉容量大增,或许数日之间即可复原。”
许惊弦渐渐冷静下来:“你为何早不告诉我?”
明将军叹道:“别忘了你我是天生的对头,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你?如今也不是安什么好心,而是借你之力助我脱困。”
“脱险之后呢?”
“这只是景成像为了弥补当年的错误,你不必承我的情,以后依然可以当我是敌人。”
许惊弦沉默,能够恢复被损的丹田实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这是景成像亲自出手相救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借明将军之手却令他难以接受。
明将军耸耸肩:“你自己心知肚明,真正的杀父仇人首先是宁徊风,相信你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许惊弦沉思许久,毅然抬头:“我拒绝。”
他的回答显然大出明将军的意料之外:“给我个理由。”
“我虽与景大叔接触不多,但能看得出他不但视祖上遗训为生命中最重要事情,而且作为四大家族之首,亦是一个敢于担当一切错误的人。既然出手毁了我,绝不可能事后反悔,更不会由你来转告我。所以……”许惊弦长吐一口气,直视明将军:“你想要传我的不是什么景成像的补救之法,而是流转神功。”
明将军怔了一下,仰天长叹:“第一次,你的智慧让我有些害怕了。”此言无疑承认了许惊弦的猜测。
许惊弦亦是一声长叹:“我倒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如果我真有超人的智慧,那就应该假装不知道你的真正用意,先治好自己的伤再说。”流转神功之窍要便是讲究全身功力流转如意,内力宛游体内,全身上下任何一点既是最弱亦是最强,确与许惊弦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谋而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