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大笑:“若能与明兄同日而死,不亦快哉。人生不过百年,区区声名又算什么?何况若能一举除去明兄这个大敌,江湖上更不知会有多少人要给我着书立碑,以传后世……”他口中调笑,暗中却是集气待战,更是以“明兄”相称,以壮己方气势。
“好!”物由心大叫一声:“明将军好歹也是我英雄冢上第一位的人物,且让我这老头子先领教名动江湖的流转神功。”他天性淳朴,纵是明知不敌,也不愿与人联手夹攻。料想自己就算战死当场,至不济也可先耗去明将军的战力,林青旁观之下寻出流转神功的破绽,把握自然又大了几分。
“林兄笑谈生死,物老爷子光明磊落,明某佩服。”听到林青明目张胆的要挟,物由心含忿出口的挑战,明将军仍是一脸沉静:“不过蝼蚁尚且贪生,让杨侄女这样的妙龄少女与我等陪葬却是大煞风景!”
杨霜儿冷笑:“你本就不打算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又何必现在见到情势急迫,方才惺惺作态?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明将军呵呵一笑:“我本确是如此打算,现在却已改变了主意。不然又何必要与你们这许多的废话?!”此言一出,众人俱是疑虑参半,虽然看着明将军一脸肃容不似作伪,但见识过他虚虚实实的手段后,谁亦把握不到其真假,怎知他不会又是缓兵之计。
物由心初时尚惧明将军,豁出去挑战后反而解开心结,已是一副急于出手的模样,嘿然一笑:“我可是再也信你不过了,焉知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若是个汉子,就快快来接招。”他这番话已是毫不客气,势必迫明将军立时决战了。
明将军蓦然转身,眼中神光暴涨,若箭般射向物由心。物由心丝毫不让迎前一步,掌提至胸前,一双老脸蓦然通红,全身骨节格格作作响,一头白发飞扬而起,威势十足。容笑风、许漠洋、杨霜儿亦是展动身形,围住明将军左右。他们虽是不会联手出击,可一旦物由心遇险,自是不会袖手。
形势蓦然急迫起来,一触即发,看此情形只要一动起手来,只怕非得溅血方止。
“且慢。”林青跨前一步挡在物由心身前:“明兄且说说为何要改变主意?现在又是做如何打算?若是不能释我等之疑,只怕我们六人都难全身而退。”
明将军的目光锁在林青蓄满势道的双手上,良久后方长吸一口气,凌厉的眼神渐渐暗去,终长叹一声:“武学之道最忌心浮气躁,林兄在如此情形下还能保持一份崩泰山而不变的沉稳冷静,这份修为已是我所不及了。”
林青心神暗惊,他浸淫暗器之道数十年,能被江湖上尊为暗器之王,深明最重要的不是劲道上的锋锐犀利与准头上的机变奇诡,而就是那份临敌前的冷静与应变。而明将军在如此剑拔弓张的情形下还能及时察视彼此长短,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明将军待得几人敌意稍减,方缓缓再叹了一声:“林兄本是我敬重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实不愿就此毁了你。”林青没有作声,杨霜儿却哼了一声,显是不满明将军直言林青的武功不及。却听明将军续道:“你给我下战书也没有什么,只是你实不应该与塞外叛党纠缠一起,纵是我有心放过你,却也需给手下一个交代。”
许漠洋忍不住道:“你们毁我家园,屠我百姓,对我们而言只不过保卫自己的族人不受伤害,何叛之有?”
明将军也不分辨,眼光只盯住林青:“暗器王虽然名震江湖,在我眼里却也不过寻常。所以起初确是先缓你之心,暗中布置人马,务求一网打尽。”
他见林青仍是不动声色,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直至见了顾清风的尸体,我方才第一次正视林兄在武道上的修为。”
林青淡然一笑:“我却自知尚不及你,不然此刻必将痛痛快快地与你一决死战。”
明将军微微点头,坦然受之:“顾清风身为登萍王,其幻影迷踪的身法轻灵矫健,更能凌空换气,转折自如,加上其絮萍绵掌劲力阴柔,狂风腿法跳脱飘忽,若论近身博战之敏捷,确是天下无双,纵是与我对敌,若是一意逃避,怕也要大费周折方能制服于他。”
“薛泼墨临走前匆匆告知我林兄杀了顾清风,我还只道是你二人正面对敌,顾清风不敌身亡。” 明将军眼望空处,似是在回想当时情景:“然而见顾清风尸横树枝间,血溅丈许方圆,分明却是正欲施展幻影迷踪身法逃遁时被林兄一箭射杀,且那一箭从正面穿颅而入,必是顾清风身在半空转身拒箭而不得……且不谈那一箭的劲道,只是这份把握稍纵即逝时机的能力便足以令我对林兄的武技刮目相看了。”
明将军再道:“薛泼墨的勾魂笔状若墨笔,笔管中空,笔端微曲,以之做箭固然别出蹊径,但弓力难以凝聚,极易散于笔尖,而林兄却能让此笔先追上顾清风迅捷无双的身法,再穿过登萍王的殊死防御,更是射入树干中深达三尺之多,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天下竟有如此霸道的强弓……”他长叹一声:“巧拙师叔既然出了这一道难题,我若不亲试一下,却也枉为昊空门的弟子了。”
几个人听明将军侃侃而谈,虽不在场,确几如亲见。其分析的精微之处更是常人绝难想到,俱是大增见识,心中甚是佩服,更为其身处众敌环伺却淡定自容的气度所慑,不知不觉退开几步保持距离,再无适才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