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漠洋不知道巧拙为什么这样做,他只知道面前这个老人以他的浸淫一生的精纯修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法解开了他生命中此刻的劫难,未来的路就全靠他自己了。他一时心中激荡,难以自己,倒头下拜:“大师请受小子一礼。”
巧拙微笑着任由许漠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将自己从不离身的拂尘轻轻放在许漠洋手上,大有深意地看看拂尘,再看看许漠洋:“此拂尘虽是无名之物,却是我特地而制,得天地之气,穷机玄之抒,尘柄来于昆仑山千年桐木,尘丝采于天池火鳞蚕丝,你好自用之……”
许漠洋应声接过拂柄,入手处温润若玉,似乎尚带着巧拙的体温,一种难言的亲切感传来,仿佛亦有种神秘的物质通过这柄拂尘传承着什么天机。正待低头细细察看,明将军及其手下众人也忍不住好奇地远远观望着那柄看似平淡无奇的拂尘。
就在此时敌我心神略分的空隙,巧拙深深吸了一口气,猝不及防地大喝一声,一把捉住许漠洋的手。吐气、开声、抬腕、发力,在众人的惊叫与诧呼声中,许漠洋就像一支脱弦之箭般被巧拙大师高高抛于空中。
这一抛已是用尽巧拙几十年精修的内力,将许漠洋足足抛开了有二十余丈,像一只大鸟一样从瀑布前划过,朝着山脚飘去,许漠洋耳边犹听着巧拙最后传音的叮嘱:“往东北方走,去笑望山庄找兵甲传人……”
变故忽现,就连明将军也不及制止。值此山顶绝地,看似巧拙与许漠洋二人均是插翅难飞,谁又能想到貌似枯瘦的巧拙神功是如此惊人,竟可凭一抛之力将许漠洋送出重围。
在众士兵的惊呼声中,毒来无恙等几人下意识地抢前就要对巧拙出手,却再次被明将军举手制止。
静默许久后,明将军鼓掌大笑:“先以百招之约稳住我,再蓦然出手救人。机变百出,似拙胜巧,实不愧做了我九年的对手。只可惜他逃得一时,终也必落入我的掌握中。”他面容一整:“师叔既然决意与我一战,不妨便来试试流转神功与《天命宝典》那一个才是本门至尊。”
明将军果非寻常,虽然受挫却毫无气馁,反而更为尊敬对手,甚至重新称巧拙为师叔。
从头到尾,巧拙甚至没有站起过身,一直保持着盘膝的坐姿,此刻似是一抛之后用尽了全力,头软软地垂在胸前,再也没有了动静。
明将军亦不急于出手,转眼看向毒来无恙:“许漠洋就交于毒君,务必生擒之,我要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毒来无恙眼见将军受挫于众将士之前仍是面不改色,发号施令井然有序,一副大宗师的泱泱气度,心中佩服,躬身一揖:“将军放心,属下必不辱命!”当下毒来无恙也不叫同伙,孤身一人朝着许漠洋的方向掠去。
明将军转脸面对巧拙,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数度变化。
巧拙一举奏功,众兵将自知失职,心头忐忑,俱都鸦然无声。加之从未见过明将军出手,此时可亲眼见将军神威,不由大是兴奋,远远围定四周观望。
巧拙大师却仍是全无动静,众人大奇,莫非巧拙面对天下第一高手也能从容若此,而不用集气待战吗?
静。良久。远方传来隆隆的雷声。山雨欲来。
明将军脸色突然再变,深吸一口气后,渐渐回复平常的神色,仰首望着天边渐近的一片乌云,轻轻一叹,下令道:“回城!没有我的命令,三天内不许有人再踏上此山。”
诸人心头疑惑,明将军打算就这样放过巧拙吗?但看着明将军凝重的神情,却是谁也不敢多问一声。
明将军转身刚刚踏上下山的石阶,一声狂雷震耳欲聋,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季全山壮着胆子轻轻问道:“将军,怎么处置这个道人?……”
明将军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师叔已悟道了。”
“咔嚓”,一道闪电由半空中击下,正正打中巧拙的身体。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巧拙大师的身体就在刹那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