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沉默许久,方才缓缓道:“虽然我还不能做到完全信任别人,但也许可以试试让你来信任我。”
许惊弦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特别的东西,心里不由一动,放软口气道:“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但我总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
叶莺无奈叹道:“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再问了,快快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对,不要留在川滇两境,离开这块将要发生战争的地方。”
事实上许惊弦本有意去乌槎国去找鹤发童颜师徒,岂能从叶莺所言,坚决道:“即使我不能参与刺明计划,但明将军依然是我的仇人,我绝不会离开,我会用我的方式去报仇。”
叶莺气恼地望着许惊弦:“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听人劝告,真是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除非你能说出让我信服的原因。”
叶莺不自然地一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猫儿。”
“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猫儿有时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发狂,像是对着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敌人进攻。有人说那是因为它可以感应到冥冥中一些神秘的力量,女人也一样,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有种天生的直觉。”
许惊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是说我有危险?”
叶莺不答,只是朝许惊弦一拱手,扬鞭打马转身离去。许惊弦怔怔望着她的背影,一咬牙又策马跟了上去。
“你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做什么?”
“姑娘放心,我岂会厚颜跟随?不过好歹相识一场,就让我送送你。”
叶莺叹了一口气,放缓马速:“找个酒家,请你喝酒。”
“好!”
临别在即,心情沉重,许多想说的话都无法出口。两人无言并骥而行,速度却越来越慢,似乎都希望这最后的相聚能够再延长一些。扶摇似也感应到主人的心情,显得无精打采,不时发出低低哀鸣。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不过行出二十余里。已至傍晚时分,正好看到道边一个酒家,两人停马入店,心头满是离别的惆怅。
叶莺也不顾桌椅是否干净,坐下大声道:“打二十斤最烈的酒来。”
店小二吓了一跳,不无怀疑地望着两人:“客官喝得了这么多吗?”
叶莺也不多话,只将一块银子重重拍在桌上。店小二不敢招惹,忙不迭捧来两坛酒,嘴里却低声嘀咕道:“又不是金子,摆什么阔气?”他自以为说话小声,两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想到从前动辄出手一片金叶子的“慷慨豪举”,既觉好笑,又觉酸楚。叶莺心情烦躁,也无意与店小二计较。
酒店生意清淡,里面只有三个客人。两个衣衫破旧看似挑夫模样的汉子正在对饮,另有一名蓝衣汉子似乎已然喝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叶莺倒了两大碗酒:“这半个月来,我很开心。”仰首而干。
许惊弦心中酸甜交加,脸上却挤出笑容:“我也很开心。”也是一饮而尽。他平时对酒避之不及,此刻却只想痛饮一场,一醉方休。
烈酒下肚,叶莺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从没有想到会遇见你这样的臭小子……你答应过当我是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许耍赖。”
许惊弦强忍肚中火烧:“我们是朋友,绝不食言!”
“一别之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彼此珍重,总有再见的一天。”
“你日后如何打算?要去什么地方?”还不等许惊弦回答,叶莺又改口道:“你不用告诉我,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许惊弦猜测她话中的意思,或许丁先生并不打算放过自己,所以她才不愿意知道自己的去向,以免无意中泄露。他也不揭破,强作笑颜道:“不如说些高兴的事情,权当佐酒小菜。”
“高兴的事情。嗯,你替我买了好吃的牛肉烧饼……干杯!”
“可你却错怪我偷吃……罚你一杯。”
“你听我说梦话,也罚你一杯。”
“你打过我耳光,再罚一杯。”
“我的额头现在还痛呢,你也得喝。”
“姑娘路遇劫匪,却能义薄云天,以银相赠……干杯!”
“嘻嘻,你也很好啊。听我说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不但一点也没有笑话我,还叫我公主……干杯!”
“你救了扶摇,我替它敬你一杯……干杯!”
“呸!小家伙和我亲近着呢,才用不着你来敬我,这一杯你自个喝。”
许惊弦见叶莺脸上飞起红霞,更见妩媚,心驰神荡之下,酒量似乎也大了数倍,陪她毫不迟疑地痛饮。两人酒到杯干,不多时就把两坛酒喝得干干净净,便又叫来一坛。或许因为即将离别的缘故,他们浑如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平日的矜持与庄重一扫不见,尽情回忆着半个月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胸中交织着甜蜜与酸楚,时而嬉笑,时而佯怒,似乎只有借着那酒意,才能放肆地吐出埋藏在心中的话语。
他们鲸吞豪饮,乘兴而谈,根本不避忌酒店中的旁人,也没有觉察到当店小二捧来酒坛经过那位伏桌而寐的蓝衣人时,本似半醉的蓝衣人突然双手一动,飞快地在酒坛边上一抹……
再喝了几杯,叶莺突然手抚额头:“哎呀,我怎么有些头晕?”
许惊弦亦有同样的感觉,却只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