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群在岸边不安地吼叫着,有几只苍猊蠢蠢欲动,踏上冰河几步后又犹豫着退了回去,心知冰层无法承受体重,不敢冒险过河袭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许惊弦与童颜把苍猊王救走。
那只苍猊王似乎一意求死,连连挣扎,又张开大口欲咬断衣带,但它重伤之下如何经得起童颜的神力,不多时已被他强行拉至对岸。鹤发并不阻止两人的行动,只是面上隐有忧色,微微摇头。
许惊弦喝住欲要攻击苍猊王的扶摇,撕下衣襟匆匆给苍猊王包扎伤口,苍猊王精疲力竭,闭目大口喘息着,簌簌发抖。天气寒冷,流出的血液已被冻结,粘在它纯黑如墨的毛发上。许惊弦索性从行囊中拿出自己的换洗衣衫,耐心地给苍猊王擦干身体,又替它按摩肌肉,舒筋活血。如此良久,苍猊王缓缓张开双眸望了许惊弦一眼,目光呆滞,隐隐还带有一丝敌意。
鹤发叹道:“你就算此刻救活了它,但它重伤之余也根本无法生存下去,莫说是那些天敌,仅是高原的恶劣气候也足以致命。”
许惊弦道:“我会等它养好伤后再放走它,若是先生不愿意与之随行,我们就此分手也无不可。”声音虽低,却十分坚决。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近人情么?”鹤发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此举虽是善行,却未必得体。所谓物竞天择,这是苍猊千百年来传下的规则,你又何苦逆天行事?”
许惊弦倔强地一摆头:“我才不管什么规则,若不是我,它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所以我一定要救它。”鹤发摇头不语。
童颜皱皱眉:“这家伙体型巨大,怎么带它走啊?”
许惊弦望着离岸半里外的一排树林,突然想起了少年时的游戏:“我自有办法,只是可能要耽误几天的行程……”
童颜笑道:“那有何妨。我可不想这么快回家。”
鹤发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只怕让人担心的并不止如此。”目光游弋处,瞧见对岸那头雪白苍猊冷厉的目光,心中莫名一颤。
许惊弦与童颜砍下一棵大树,以剑做斧,削成一块三尺见方的平板,将苍猊王放在其上,又以长绳缚扎于木板,沿着冰面拖行,木板底端用树脂涂抹以便减少摩擦,果然省力不少。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沿着冰河的方向改而往南前行。苍猊王逆来顺受地任他们摆布,全无挣扎,似乎落败于王位之争已令它丧失斗志。那些猊群却仍是不肯放弃,在那只雪白苍猊的率领下沿着对岸遥遥跟随,不时发出挑战似的吼叫声。
雷鹰扶摇果不愧是鹰帝之质,看到苍猊王落难,也不再纠缠于昔日恩怨,反倒叼来些野味。但苍猊王对喂至口边的食物只是浅尝辄止,不知是食难下咽还是决意求死。
鹤发对许惊弦道:“我方才见你出手,行动敏捷灵便,并未受内力不济之限,只是发劲时力有不逮,似乎并不像是丹田受损之状况。”
许惊弦解释道:“三年前蒙泊国师曾将他七十年的功力输入我的体内,如今仍滞留不去。”童颜听到蒙泊的名字,身躯微微一震,若有所思。
鹤发紧锁眉头:“我只知你丹田受损,却不知其中详情,你不妨如实告诉我,或能解治。”
许惊弦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便将当年如何在擒天堡受御泠堂红尘使宁徊风的“六月之蛹”,前往鸣佩峰治伤又被四大家族之首景成像借机废去丹田之事毫无隐瞒地说出。
鹤发抚掌道:“这便是了。你只是丹田受挫,经脉不但无损,反而因蒙泊强输功力而容量大增。虽然无法修炼上乘内功,却不似废去武功者手足酸软,甚至耐力更强。一切行动与常人无异,练习招术时并无阻碍,只是运功发劲时会受到影响。外力来袭时你的身体会自然做出反应,散于四肢百骸的内力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但若想要伤人却又有心无力。”
“可有什么补救之法?”
鹤发大笑:“这种情况可谓万中无一,甚至是习武者梦寐以求的境地,又何须补救?”
许惊弦满脸怀疑:“天底下哪一个习武者愿意落到这种地步?”
鹤发不答反问:“习武最基本的目的是什么?是自恃武力欺压百姓,甚至动辄杀伤人命么?”许惊弦摇摇头。
鹤发续道:“那么既可以达到强身健体之效能,又不会有错手伤人之顾忌,岂非一举两得。”
“可是,扶危济贫也是习武之目的,若无相应的能力,如何与恶人相抗?”
“纵算是大奸大恶之徒,也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童颜在一旁插言道:“对付恶人何用那么麻烦,一刀杀了岂不干净。”
鹤发摇头低声叹道:“你杀性太强,稍遇不顺便痛施辣手,如此不过徒增杀孽,于己有损无益。但我又知你桀骜不驯,散漫无羁,若是横加阻止,压抑天性,反而会有碍武功进度,所以才强行给你订下那五次约定,只盼能对你的杀性稍有限制。但如今看来,你根本还是不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尽管你现在的武功已远胜于我,但终你一生,也只能做一个杀手。”
原来鹤发当年收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