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弦咬紧牙关,在仇人名单上又添加了青霜令使简歌的名字。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太多的仇恨只会加重心理上的负担,他又有什么能力去复仇?
仇恨与自卑已成为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两根毒刺,随时都可以感受到尖锐的刺痛。前者逼迫他奋进,直至疯狂;后者消磨他意志,直至麻痹。
许惊弦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摆脱那蚀入骨髓的隐隐痛楚。
许惊弦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帐中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御泠堂堂规森严,这些孩子们每日早出晚归,练功不辍,除了轮流外出放牧,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许惊弦料想多吉可能得到宫涤尘或碧叶使的指示,所以才没有叫醒自己,虽然正合他心思,但受到如此“特别照顾”,心中又颇不是滋味。想必在诸弟子的眼中,自己已成为一个迟早会被驱逐出堂的忤逆之徒。
许惊弦望着帐顶发了一会儿呆,听着外面吵嚷起来,已至午膳时分。他犹豫良久,还是决定不出去就餐,遭受他人白眼也还罢了,最尴尬是不知如何面对白玛。忆起昨夜那莫名其妙地一吻,暗忖或许白玛只是深夜梦游,根本不知在做什么,何不若无其事地从容面对她?但转念一想,万一事实并非如此,自己故意做作岂不有失坦荡?他本生性敏感,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明知自己对白玛只有兄妹间的友情,却仍不免想入非非,既怕辜负她的青睐,又怕不过是自作多情,令人耻笑。那不可言说的微妙情绪搅得他心神不宁,回忆起当初在京师白露院中,自己还与凌霄公子何其狂一起暗中谈笑林青与骆清幽之间情愫暗生的温馨**,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今自己遇上这情形,方知其中甘苦滋味……
想到暗器王林青,许惊弦心头一凛,抬手打了自己一记。大仇未报,怎可陷身儿女情长之中?这一来反倒对白玛生出一股淡淡的恨意,恼她凭空惹得自己心烦意乱,倒不如从此不见,免得牵挂。他咬咬牙,更加坚定了离开御泠堂的念头。
事实上在许惊弦的心里,虽然执意认为离开御泠堂是目前的唯一选择,却对未来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前途未卜之下,只恐那份欲走还留的心情阻挠自己的决心,才刻意违犯堂规,找出千百种理由逼迫自己踏上一条不归之路,这种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的少年纠结心态,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帐帘掀开,多吉悄无声息地钻入帐中,递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纸包:“琼保次捷,我给你带了些青稞糍粑和牛肉,趁热快些吃。”
许惊弦心中感激,口中却道:“你快走,被堂使看到了又要挨鞭子了。”
“嘿嘿,我身体壮实,挨几鞭子也没关系。不过你,唉……”多吉欲言又止,他本想劝许惊弦不要故意与堂主、堂使作对,碍于口舌笨拙,不知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做个手势,让许惊弦快吃。
许惊弦知道多吉对自己一片真心,大口吃着食物,一面微笑着摇摇头:“不要为我担心,我自有主意。”想到自己一旦离开后,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多吉,颇有些不舍,食亦觉无味。
多吉又道:“白玛今天神态好生奇怪,不住地左顾右盼,可能在找你呢?”
“你瞎说些什么?她每一天都是那个模样。”
多吉嘻嘻一笑:“白玛长得那么漂亮,性情又温柔乖巧,我好羡慕你。”
“我瞧你才是对她动了心?”
“哈哈,你别不好意思嘛。她身世那么可怜,可要好好对她哦。”
许惊弦不想多提这个让自己头疼的话题,笑骂多吉几句,胡乱搪塞过去。
多吉犹豫一会,又吞吞吐吐地道:“对了,今日大家说起你昨晚和那个白衣小子在一起,都有些不满,有几人还说要联名启禀堂主……”
许惊弦一怔,这才忆起童颜曾说过与御泠堂弟子大战一场,虽不明原委,但这些弟子从小就被牢牢灌输必须忠诚于御泠堂的信念,自己与童颜交往过密几与叛堂无异,义愤填膺倒也无可厚非。转念一想,昨夜遇见童颜之事只有宫涤尘知道,难道是他故意放出风声,激起堂中弟子不满,从而名正言顺地赶走自己?越想越是难过,既然此地难容自己,徒留无益,此刻恨不得背生双翅,马上离开这里。
多吉拍拍许惊弦的肩膀:“我先走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转身出帐而去。
许惊弦望着多吉的背影摇首苦笑。多吉虽然武功没有自己高,年龄也大不了多少,但天生侠义心肠,处处皆以老大哥而自居。能结识到这样一个好兄弟,在御泠堂三年亦算不枉。他本对宫涤尘不无怨意,心想既然要走不如索性大闹一场,如今怕连累多吉,打定主意还是悄悄离开为妙。
许惊弦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物,除了小小的一个行囊,便只带上一把长剑,静待夜幕的降临。
好不容易过了晚餐时间,许惊弦终于走出帐外。他感应到周围弟子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却旁若无人地来到鹰组的篝火边。
桑瞻宇不知去了何处,多吉正在达娃的指导下练功,火边只有白玛一个人静坐,摆弄着手中的“迁繁盘”。雄